黄露明点点头,示意他们两个进来坐下,“高中同学。”
陈桦大咧咧拉过一把大红靠背椅,反着坐上去,把那个可移动的小隔板拉平,十指交叉一握搁在上面,左手大拇指在上。
司徒也捡了一个黑色靠背椅,端端正正坐下了,顺手整理了衣摆。
唯二两把椅子被占,黄露明只好坐在床边。
司徒扫了一眼那个黑沉沉的瓦罐,转过来对黄露明开口:“其实舅舅他只是吓唬你,一天两集专业编剧也就这个速度。何况这段戏在整个片子里面最多三四集,后期剪辑之后可能不过几十分钟。”
黄露明听见他这话,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合着大导演还没事捉弄人?她又不好意思发作,不过问话的时候就带上了一点情绪,“那他为什么要……”
“他这样,其实对你来说算是一个能否动心忍性的考验,他是从苦日子熬过来的,也见不得别人自由散漫,总觉得要吃点苦头才能出好作品。”司徒立刻解释道。
黄露明没想到,自己这些天经历的居然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考验。
“复杂的事情简单做,简单的事情重复做,这个是他的座右铭。今天逼你写的,只是一个简单的日常片段,但是反复修改的过程中,写作思维和能力都能得到巨大的提升。”司徒继续帮导演解释这份“良苦用心”。
“当然他不会直接说出口,这段时间招待不周,希望你不要怪他。”
从黄露明的角度来看,经过这次,她的确有了一些进步,也开始思考如何让笔下的场景适合镜头的表达方式,算是有所收获。想明白这一点,刚才的不快也就消散了。
导演就像那种很严厉,但是能有效提高成绩的老师吧。尽管转变太彻底有点吓人。
司徒观察到她的表情变化,又接着开口,“离开学没剩几天,他也不希望耽误你的学业,所以,跟我一起回去吧。”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把目光投向一直被刻意忽略的陈桦,“陈先生,你说呢?”
陈桦看向黄露明,灯光下的面庞很柔和,不显露出什么情绪。她想了想,还是点头:“司徒说的对,我早就该回去了。”
于是陈桦轻轻笑了一下,他站起身来,利落地做出道别的架势,“这两天太忙,你要走我就不去送了。”
司徒也站起来,两道高大的人影投在墙壁上,他显然对于达成的结果非常满意,晕黄的光线中和了刚才周身的寒气。
面对黄露明,他重新变得温和有礼:“这两天学生返校票源紧张,我只买到明天下午的,希望不会显得太匆忙,还是尽快收拾东西吧。”
陈桦一脚踏出门外,他本以为司徒会跟他一起走,结果那小子好像读懂了他的心思,竟然又提出还有事情要说,赖着没走。
陈桦走出门槛之前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都八点半了!孤男寡女的!
他完全忘记自己之前也曾待到过九点的事情了,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站着听一会,又想起没有脚步声显得可疑,于是特意大声踏着步子,将木地板踩得邦邦响,下楼去了。
直到顺着原路走出一阵子,他才想起自己进来是去送饭的,带着瓦罐来的,走的时候也拿着,忘记放下了。正事都忘了做。
算了,拿回去给病号狗汤圆加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