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铭心的恨。
融入骨髓的恨。
恨,近乎疯狂。
扫了那两个被枪杀的人,一男一女,中年模样,看情形,估计是她的父母。
夜千筱紧紧拧起眉。
这里为什么会有女孩?
虽说是当地人,但他们手拿杀伤性武器,并且有开枪射击的意思,所以他们并不算误伤。
再者,在这样地方的人,除了那些被当做人质的东国民众,其余人都是抹除的对象。
他们是为自己国家做事的人。
尽管,他们也会尽量,保证着其他国家的利益。
他们没错。
可——
夜千筱的动作有些迟缓。
难免想到自己。
七年前,全家灭门,她的父母同样死在跟前,甚至是一模一样的子弹,可没有任何武器的她,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
后来,还是有人故意放水,她才逃过一劫。
莫名的,想起那抹感觉。
近乎下意识的,夜千筱朝旁边看了眼,眼帘映入赫连长葑的身影。
他立在附近,眉眼被夜视镜遮挡,唯独能看清的是鼻与唇,侧面印出深邃的弧线,他没有端枪,枪口甚至偏移了女生的方向。
这是一种难得的,不属于他专业态度的姿态。
隐隐觉得,他在犹豫,甚至,有些悲伤。
当这样的身影落入眼底,夜千筱停顿几秒,在某个不经意间,心底,划过抹异样的熟悉感。
一种极为强烈的焦躁和抵抗,从胸腔涌现出来,她近乎愣怔的站在原地,有什么力量在吸取她身上的力气一般,抓住步枪的手,也在不知不觉间垂落下去。
与此同时——
眼角余光瞥见,站在角落里的那个女孩,忽然掏出一把手枪出来,双手持枪,颤颤巍巍的对准了赫连长葑的方向。
大脑有过片刻空白。
待到枪声响起的那刻,夜千筱才猛地回过神来。
是她开的枪。
抢在女孩扣扳机之前,她举起了步枪,结束了女孩的生命。
回神的那一刻,子弹正中额心的女孩,双眼睁大,眼珠子近乎要鼓出来一般,紧紧盯着赫连长葑,那双漆黑而漂亮的眼睛里,唯有还未来得及散去的恨意与绝望。
她重重地倒了下去。
可,真正结束了女孩的生命,夜千筱在在不经然间,悄悄松了口气。
生活在这种地方,倒不如死了来得解脱。
赫连长葑偏过头,看着她,隐藏在夜视镜后面的眼睛,投射出来的视线,仿佛如实质一般落到她身上。
感觉到一股难以预测的视线,似乎夹杂着很多东西,可却让夜千筱难以分辨清晰。
“我不该开枪?”
夜千筱一字一顿地问。
“不是。”赫连长葑话语肯定。
没有在第一时间开枪,本就是他的失误。
在这里,他们只是武器,不该有任何情绪。
他只是——
想到了她。
夜千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那口冷气,似乎在肺部凝结,牵动着胸腔,阵阵发疼。
停在原地,夜千筱紧紧地抓住枪,被隐藏在夜视镜下的眼睛,闪烁着一抹冷光,她声音冷冷地,字字句句,“七年前,你也参与了那场行动,是不是?”
一个字,一个字,缓缓从这染满鲜血的夜色里滑落。
一个字,一个字,犹如最为猛烈的撞击,狠狠砸在心底。
赫连长葑的身形,就在那一刻,不由得僵了僵。
原本质问而疑惑的夜千筱,在看到他沉默的身影时,眼底闪过抹不可思议的情绪。
他?
真的有他?
一股凉意,在胸腔扩散开来。
看着赫连长葑欲向前的动作,夜千筱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赫连长葑止住动作。
夜千筱停了下来。
两人都戴着夜视镜,无法对视,无法从眼里看出那份情绪,而,他们之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下来。
耳麦里传来持续不断的汇报声。
大多都是好的。
不知在哪一刻,夜千筱听到,他们找到人质了,受伤的有两个,没有人死亡。
然,本该是这场行动最为激动地时刻,夜千筱却恍如麻木一般,听到各种声音从耳麦里滑过,没有任何情绪与反应。
当一种绝对的事实摆在眼前,夜千筱终于开始将先前的重重疑点结合在一起。
沙漠生存训练中,她受伤,赫连长葑执意让她离开,并且表示已经知道凌珺家的灭门惨案。
因为以前排除过赫连长葑的可能,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想。
如果赫连长葑是七年前才入伍的话,需要在部队待过一段时间,才能进入煞剑。
可,她怎么能忘了,以赫连长葑的能力,就算特招进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当时的她,以为有别的理由,而她分析不出来。
后来,在成为正式成员之后,他们俩的关系像是这么确定下来,可赫连长葑对她处处照顾周到,确实在某个方面,让夜千筱有些无法适应。
这种好,不仅是单纯的感情,而是夹杂了些别的因素。
现在她清楚了。
比如,愧疚。
比如,补偿。
种种奇怪的现象,如果先前的她想不明白,那么,现在,她怎么也该完全明白了。
因为眼前这个人,千方百计对她好的人,是曾经灭她全家的人之一。
所以,他不得不这样。
两人面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