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他向自己讨要兰生草。

宠儿掀开被子下了床榻，动作熟练的从绣篮了拿出剪刀，用锋利的刀口在自己白皙光滑看不出曾经被划了多少刀的手臂上又一次划出一道伤口，看着鲜红的血液涌流出来滴入玉瓶中。

宠儿身体从小就很虚弱，一次性流这么多血，小脸已经开始泛白，随着玉瓶中血液渐渐接近瓶口，一直坐在凳子上摆弄手指的男子出声叫停。然后盖上瓶口，拿起瓶子向门口走去。

宠儿失血过多，已经瘫坐在地上，还在流淌着的血液微微浸湿了白色的里衣，少女眼神迷离的注视着男子的背影。

仇千绯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开口说道：“九月初六，我会来接你。”

看着男子已经看不见的背影，宠儿似乎恢复了点力气，熟练地包扎伤口，涂上玉肌膏，摇摇晃晃的跌倒在床上。

萧宠儿又陷入了梦境，不过这次是阿爹死的那一夜。

那一夜星光灿烂，皎洁的月光下，我种出了人生中第一棵兰生草，传说兰生草可以令人起死回生，但一般这种珍贵的草药世间自然不会多得，我从十岁起就向绯哥哥保证我一定会种植出兰生草，送给他做礼物。

今年我十五岁，我种了五年，发芽长叶的也有不少，但从来没有开花结果的，一次偶然我的血液滴在了一朵兰生草的叶子上，后来便开出了白色的小花，那时我便知道我的血可以促进兰生草的生长，以后我将自己的血滴入浇灌的水中，我便种出了一片开了花的兰生草。

今天是第一棵兰生草的果实瓜熟蒂落的日子，我小心翼翼的拿起灰褐色的果实，想要现在就送给绯哥哥，让他开心。

今天的月光是真的很美，白色，凄冷的白色。

当我推开绯哥哥房门的时候，我的笑容僵住了，阿爹倒在地上，口中不断吐血。背对着我的绯哥哥肩膀在颤抖。

我扑倒在阿爹身边，抱起阿爹，抬头看到了绯哥哥的表情，他在笑，有嘲讽，怜悯，更多的是痛快，我从来没有看到他这么笑过。

“阿爹，你怎么了？绯哥哥阿爹他怎么了？”我急忙将手中的兰生果碾碎混着血夜塞入阿爹的口中，可是没有用，阿爹还是在吐血，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擦。

绯哥哥没有理我，转身走了出去，伴随着星光回荡着他冰冷的声音：“我没有杀你，只是没有救你，就像你对我娘一样，这些年所谓养育之恩我也算还了。”瞥了眼萧宠儿一眼。

我不懂，我抱着逐渐阿爹逐渐冰冷的尸体越哭越大声，哭到声嘶力竭，哭到流不出眼泪。我不相信是绯哥哥杀了阿爹。

当清晨的阳光照射了屋内，我却还是觉得世界是黑的，我亲手将阿爹葬在了屋后。后来我在阿爹的房里找到了一封信：

吾儿亲启，宠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能陪伴你了，不要为我报仇，这是我咎由自取，十年前仇千绯和他娘亲遭人侮辱杀害时，我没有出手相救，后来他气息奄奄倒在路边，你让我救他，我救了，但我也只是用他来试毒……阿爹制毒几十载心也变毒了，除了你和你娘，我不会为任何人的生死冒险。仇千绯没有杀我，只是没有告诉我我制的毒会反噬。阿爹只希望你能快乐开心的活着，答应阿爹。

后来我在阿爹的房间里发现了很多东西，千奇百怪的毒草毒虫，各式各样的制毒之书，还有一个装满血的池子和满地的尸体骸骨，有男人女人的，也有老人小孩的。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阿爹不是神医而是毒师，阿爹给我看的是悬壶济世的医书，而自己练的是千奇百怪的毒，原来每次上山寻医问药的人，明明治愈了疾病，却还是面带愁色的下山，因为治病的代价是另一条生命。原来我的阿爹是话本上说的坏蛋。

时间很快，水缸里只剩残花枯荷了，而墙角的菊花慢慢盛开，九月来了。

九月初六那天，宠儿早早的就起来了，其实是期待的，期待着外面的世界，短短一生她不想永远困在这里。坐在门槛上无聊的数云朵，看见了远处走来的朱红色身影。

“收拾好了，便走吧，出门在外唤我师兄即可。”是疏离的语气。

“恩，师兄。”宠儿掩藏起内心的失落，尽量让自己开心一点。

这是宠儿五岁后第一次下山，也是第一次看到除了阿爹和绯哥哥以外的人。

“师兄这是什么呀？”面对形形色色的商铺，宠儿随便停在一家小贩摊前。

“胭脂，好看？”绯哥哥摇了摇扇子，很认真的回答了一番。

“恩，红红的，还很香。”

“那你多看看，多闻闻。”绯哥哥笑了笑，忽略她眼中的期待，转了身子走了。

宠儿连忙追上去：“绯，师兄等等我。”不小心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