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天意?
“师哥,你可知道,我手里这半颗黑子,又是从何处得来?”
“何处?”
“从韩非子的尸身上。”卫庄低声冷笑,“在他临死前紧紧握住的拳头里。我开了他的棺,才找到他留下的唯一线索。”
盖聂悚然一惊。“竟是……这样……”
“他怕是算准了,我是这世间唯一会探究他的死因的人。”卫庄说完便垂首浏览起账目上的内容。盖聂矗在一旁缄默不语。顷刻之后,卫庄快速卷起锦缎,塞回铜管,将东西妥善收藏好;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挂着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师哥,你今夜来到此地,本意是想说动我国和魏国退兵,对否?”
“不错。”
“可惜啊可惜。韩国是一棵早就被蛀空的大树,已经禁不起任何的折腾了。只要一阵劲风,便能将它从当中吹折。”
“你害怕你的决定,会成为这样的风?”
“害怕?”卫庄眼中闪烁着刀锋一般的神采。“我比谁都想毁了它。我想将这根朽木连根拔起,连带着吸食树汁的虫豸、咀嚼根须的硕鼠,一同碾成一堆粉末。然后,以它们的尸体为养料,栽种一棵更好的树苗。”
“小庄……”
“师哥,光是退兵有什么意思?既然要玩,咱们不妨玩个刺激的。”卫庄突然出手握住盖聂的臂弯,“三家分晋,可不是因为韩魏两国在晋阳城下便退了兵。”
“你难道想……三家联手,给秦军致命一击?”
“你——敢不敢?”卫庄拖长了调子问。
盖聂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虽然冒险,然而一旦发动,对赵国只有利,没有害。危险的却是韩魏两国的统帅。
“如果大事不成,你回到韩国之后的立场可就……”
“按照我的计划,此事只有成,没有败。”卫庄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无需考虑其他。我只问你,敢,还是不敢?”
“盖聂——奉陪。”
两人连夜赶往魏军大营。虽是深夜,主将魏豹还没休息,在帐中独自饮着闷酒。他与卫庄早有几分相熟,听说他有秘密的军情相告,便屏退左右,请他细说。
等到帐中只剩魏豹一人,卫庄便开门见山,口若悬河地劝说他加入三晋合谋。方才他才称赞过盖聂是个合格的说客,而如今他亲自说服别人,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风格:虽然大体内容与盖聂说的相差无几,但卫庄所述更富于文采,言辞如洪流奔泻,洋洋洒洒,广征博引,别说区区魏豹,连盖聂都听得瞠目结舌,毫无反驳之力。
可惜魏豹虽然对秦军的跋扈忿恨已久,到底没有临阵倒戈的胆量。他一边听一边摇头,只说魏王有令,助秦攻赵,自己不敢擅专。
“不瞒魏将军,卫某得到探子回报,长城北面的赵军已经增兵五万。今后想要攻城,恐怕要比这几日更为困难。”
其实是五千,盖聂心想。所谓虚张声势、无中生有,小庄还真是颇具苏、张遗风。
“哦?他们竟还有援军?”魏豹又惊又愁,无计可施。
“韩魏两国的军队,还剩下多少人可供这样日复一日地伤亡?而秦国人又是如何对待我们的?他们像牲畜一样驱使两国将士,自己未费一兵一卒,只等着坐收渔利;我们却为何要以自身x_i,ng命为秦人铺路?”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