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云轩时,月已出云了,淡淡的流辉映着那树影婆娑,撒下一地斑驳。一小身影揉着肩膀捶着腿,甩掉鞋子,光着脚丫在屋里晃晃悠悠。
好累啊,我的骨头都要散了,臭小子,跑得倒还蛮快!
低头闻见身上淡淡的汗味,黛蜜小脸一皱,转身提起门口的水桶便出屋去溪边打水。幸好昨日周伯与自己说了说这地理位置,不然又要迷路了,也不知是否又要遇见一个臭屁孩?
乘着朦胧月色,一边走一边哼着嘴里哼着应景的歌。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嘿嘿,参北斗啊……”
“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大约走了一盏茶时间,已到山涧,刚舀满一桶水,忽然瞥见不远处有一熟悉的人影。嘿,臭屁孩没看见,倒见到孩他娘了!
“大娘!”她忙挥了挥手,提着那桶水趔趔趄趄地跑过去。
“蜜丫头,来提水洗澡吧?瞧你这娃的身子骨,呵呵,来,大娘帮你。”荷大娘笑着,伸手便要接过黛蜜手中的木桶。
黛蜜忙侧身移开,“诶,别别……大娘,我自己来,自己来就行,多活动活动,蜜儿就能快快长高呢!”
“好好,真是好孩子,来,咱走吧!”
“好咧!”
黛蜜双手拎起水桶,两人便往云轩的方向去了。
“蜜丫头可有什么喜欢的?赶明儿,大娘做给你吃。”
“嘻嘻,大娘做什么蜜儿都喜欢吃。”
“呵,这孩子,嘴巴抹了蜜似的,那桂花糕可好?”
……
荷大娘腾出一只手,揉了揉黛蜜的脑袋,满脸怜惜,“蜜丫头上了眠山这么多日了,可还习惯?”
黛蜜心中一暖,侧身望了望荷大娘那朴实的脸,只见那双眸子里闪烁着真实的慈爱。曾几何时,“家人”是多奢侈多遥远的字眼?四岁没了双亲,七岁没了最后的爷爷,在孤儿院的那些岁月就仅仅是靠着那些回忆过日子。她不由得眼眶发热,重重地点点头,“习惯!太习惯了!得师傅怜悯收留,蜜丫头真的真的……很幸运。”
“那就好,那就好!蜜丫头开开心心的,大娘也就放心了。”
她的心里柔软得化为一江春水,望着天上的明月,不由得唇角一弯。这里有南儿,有荷大娘,有周伯,还有……师傅,好像……真的很圆满。
“对了,大娘,师傅住哪儿呀?”
“云轩就是公子的住处啊,这么多天了,还不知道,真是傻丫头!好了,到了,快快回屋里歇着去吧!大娘还得回去给南儿做衫儿,那孩子现在长的快,这就走了啊……”
黛蜜乖巧地挥挥手,走进云轩。
难怪那枕上有墨香味呢……这般简洁雅致,原是仙人的蓬莱岛。
一边想着,一边把水倒在屏风后的浴桶内,然后从包里拿出油倒了几滴,免不了又伤春悲秋一番:唉,这瓶小东西用不了一年,以后就得用这里的皂角了,真有点不适应。
她坐在浴桶里,慢慢地低下身子,将头没入水中,不一会儿已憋不住气,红着小脸浮上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霸占了仙人的房间,不知他这几天是在哪里住呢?晚上也没见他倒挂在房梁上啊,难道是在屋顶?
正疑惑着,却听闻一阵叩门声。黛蜜瞪了瞪眼,忙起身慌乱地穿衣……
啊?周伯帮我拿的这是什么衣服啊?这一层又一层的,怎么穿啊?说了穿我原来那些就好了嘛,非得扛出师傅来砸我。说什么“公子说了,蜜丫头你那衣服实在不像话。”!
黛蜜懊恼地扁嘴,腹诽着:什么叫“不像话”?这可是现代人的智慧!郁闷!
那叩门声又再次响起,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胡乱绑好衣带,匆匆跑去开门。
“师傅!”
“迟迟不开门,莫非在屋里偷吃?”那人侧身虚倚门侧,动作优雅得像只皇室的波斯猫。
黛蜜连连摆手,笑脸嘻嘻:“蜜儿不敢,师傅明鉴!”
夜槿恒似笑非笑,并不作声,缓步踏入房里。低头忽见黛蜜那又歪又乱的衣衫,不由得轻摇了那颗昂贵的神头,伸出莹白修长的手,帮黛蜜整理开来,神情专注得仿佛眼里只有那件衣衫。
“可学会了?”
“啊?”黛蜜恍然回神,忙换上一副十分认真的表情,坚决答道:“嗯!”汗,仙人帮我穿衣耶,小心肝激动地上跳下窜,哪里顾得看怎么穿啊!
一串冰凉的水珠滴落手背,抬眸才见这丫头的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后。夜槿恒神色微变,素手一抬,毛巾便已落在黛蜜怀中。
“擦干头发。”声音不知觉中带了点怒气。
黛蜜见师傅的脸一下子严肃起来,惊愕之间,不忘乖乖地拿起毛巾胡乱地擦起头发来,偶尔不小心用力过度,扯痛了头发,便呲牙咧嘴地猛呼气。
耳边传来一声清浅的叹息,黛蜜还没抬头,已被一股力量拉到桌边。
“诶,师傅……”
“连个头发也不会擦,当真有十二岁?”
黛蜜再次表示无奈,表情大有死不瞑目之意:不要老重复这个问题好不好?我是没十二岁,可是我有二十五岁了呀!
夜槿恒坐着,拿过毛巾帮她轻轻擦拭,力度不轻不重,恰到好处。黛蜜面对着他,半蹲在前,虽然心跳如鼓,却还是忍不住眯起眼睛显出一脸享受的模样。
这师傅还真是“贤良淑德”啊。嘻嘻,我还真有福!
四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