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很隐晦,此刻已日傍西山,微弱的日光在暮霭中飘渺无踪。
乌篷船随着流水,慢慢消隐,悠悠去远,不知把谁的悲喜带走?
黛蜜向船乌篷船行驶方向追了一会儿,使劲儿朝远方挥手……桨声灯影流恋处,顿时觉得离别的酸涩如这凉河水漫沙岸一般漫上心头。今日一别,不知要何时才能和他们重逢?
很多年以后,她依然无法知道,要是可以重来一次,她还会不会跟他走呢?
直到那抹仙缈的白影和鲜明的墨绿色逐渐隐没在凉河水雾里,黛蜜才发现自己已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远处忽然响起一阵箫声,缥缈得仿佛从九重天传来……深远悠扬,似水如歌,带着洞破尘嚣的清幽和悲意。
夜槿恒静静凝视着远处那两个贴近的身影,湖眸里溢满宁静的忧伤,修长白皙的手指灵活地按着白玉箫,白衣鼓动在晚风中,如同白蝶的翅膀,又仿似一缕白烟,一不小心就会随风而逝……
蜜儿,是这样么?是因为他的伤,还是因为你已经逃不开了?
“真倒霉啊,师傅这么厉害,我这个徒儿却只有做丫鬟的份?!”
脑海中现出她这一句调皮的话……脸上那甜蜜的红晕,也许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吧。
这个温润如水的男人从来都没有强求过别人,他自知黛蜜心属他人,更是不会违背她的意愿,他只会默默站在身后,等她……可是很久以后,当他陪她一起抛却生死的时候,他人生头一次追悔:若是自己这一生能够强求那一回,笑颜也许依然会是那张笑颜。
蜜儿,你可知道?只要你说愿意,我即便是倾了生命,倾了天下,也会不顾一切地带你走!
……
箫声更疾更厉,仿佛白鹤冲天时悲壮的哀鸣,引得九天神殿的辉煌也黯然了几分。
黛蜜自然知道这箫声是谁在吹响,心中的苦涩更甚,感动更浓,不舍更重,脸上的泪水流得越来越凶。
“子冷,回府!”
司寇云战一手环紧黛蜜的腰肢,声音里带有不悦。
黛蜜擦擦眼泪,一把挣脱,嘴巴翘得老高,将心中的不快借着倒霉的司寇云战大吼了出来:
“不回不回不回不回我不回!!!呜呜呜……”
司寇云战不禁一怔,看着眼前那张满是泪水的小脸胡乱对自己乱吼,却带着孩子般让人爱怜的委屈,心中一动,不由得慢慢柔了下来。
他心中有点好笑,手上无措地替黛蜜擦着眼泪,竟软声哄着:
“好好好,那我们先不回,你若想去逛,我陪你。“
黛蜜哭得正欢,心中只顾着怪他,念着都是因为他自己才要和师傅分开。丝毫没有察觉这个冷酷暴戾的男人此刻的声音里带着多少的宠溺。
只有子冷在一旁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揉了几下。
黛蜜忿忿地向回走,一边还在“哇哇”大哭,直到渔船上不知谁家娃儿也“哇哇”大哭起来,两道哭声惊天动地,她才蓦地停了下来,转身望向一直跟在身边的司寇云战,霎时间羞红了脸。
司寇云战却故意不看她那红扑扑的脸,伸手揽过她的腰。
黛蜜“腾”地一跳出他的怀抱,掩去脸上的羞窘,硬声道:
“古训有言:男女授受不亲!别动手动脚的,省得让人误会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司寇云战俊脸一沉,不由分说地拉住黛蜜的手,半拖着往回走。
暮色沉沉,冷风大作,天空慢慢地飘起了雪,天地间白羽飞扬。
一个身材高俊的黑夜男子拉扯着一个只及他肩膀高的女子,走在雪中,许久,才冷冷丢出一句:
“没误会。”
……
直到回到王府的时候,黛蜜都没敢出声讲一个字,那个男人变幻不定的格实在太变态了!而且这种变态还要延续……他竟然要她陪他吃饭???
水榭红亭,黛蜜望着对面坐着的男人优雅无比地吃着饭,不胜唏嘘啊。
一勺清炒虾仁倒在自己的碗中,黛蜜抬头,却见司寇云战眼神扫着桌上的菜,淡淡地问了声:
“这是你最喜欢吃的?”
黛蜜拽着扑扑直跳的小心肝,干笑两声,点点头:“嗯……嗯。”
气氛有些尴尬,空气稀薄得让黛蜜浑身不自在,只低着头扒饭,王府大厨炒的菜此刻竟变得索然无味。
正在此刻,子风来救命了。
“爷,他们已经请回府中。”
司寇云战拿着那双高贵的凤眼斜看了黛蜜一眼,“带过来吧。”
黛蜜看着这神秘样儿,有些好奇,喏喏试探道:“谁啊?”
司寇云战却又勺了一勺清炒虾仁倒入黛蜜碗中,不说话。
黛蜜自找没趣,只好撇撇嘴,继续扒饭。
半盏茶时间后,子风又来了,可是这一次不只他一个人,身边还站着……
“臭蜜儿!”
黛蜜回头,心中一喜,眼睛闪闪发亮。
“南儿,不得无礼,快,快向王爷请安。”
南儿忙跟着荷大娘惶恐不安地要行礼,司寇云战却抬抬手淡道:
“免了。”
黛蜜把司寇云战晾在一边,三步作两步跑到荷大娘和南儿前面,双臂一张,狠狠地将他们抱住。
“大娘,蜜丫头好想你,呜呜,好想你啊!”
荷大娘一脸慈祥的笑容,温柔地拍拍黛蜜的背,疼爱道:“蜜丫头,快快,快让大娘看看。”
黛蜜听话地站直,脸上笑得乐开了花。
“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