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过后不久,夜槿恒又不见了。听周伯说是有事下山去了,说是去青州,黛蜜也不知是哪里,反正说大概得去一个月。
黛蜜每日只和南儿上山下水,把眠山的花鸟鱼虫玩耍了个遍。因南儿比较熟悉地形,起初便由那小团领着到处蹂躏。等后来他黔驴技穷了,黛蜜便用绳子拉着他,开始了寻找新殖民地的侵略旅程,发现了不少好玩的地方。于是那些沉寂成百年的什么山洞啊小林啊小湖啊,全都被惊醒,差点连那相思崖底也不放过。
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冬天不知不觉已来了。这山顶的冬天特别寒冷,好像呵口气都会把舌头冻结了似的。周伯下山一趟,带回整整一大包袱的棉袄,都是黛蜜喜欢的淡雅颜色,心中又是一阵春光融融。
黛蜜一脸喜滋滋,拿起那一件又一件漂亮的冬衣试来试去,嘴里不停地问:
“周伯,你瞧蜜儿好看不?”
“大娘,你说这件好看还是那件好看啊?”
“周伯,你看哪个颜色好?”
……
果然,无论是哪个时代的女人,看见漂亮衣服总是免不了兴奋的。
黛蜜欢天喜地地拿着衣衫比划来比划去,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话重复再重复,也不厌倦,脸上笑成了一朵小春花。
周伯憨憨地笑着,只一个劲儿地说:“好看,好看……”直至头点到麻木。
而荷大娘则显得专业许多,也兴奋地凑过去帮黛蜜比比衣裳,系系衣带子,嘴里乐呵呵念道:“咱蜜儿真真水灵,穿啥都好看……”连眼角的皱纹都跟着笑呵呵的。
只有那不解风情的南儿抱手站在一旁,拽拽地拿起小手弹了弹黛蜜,一字一字地慢吐:“丑!丫!头!”
这个冬天,那小子已经蹿高了许多,半曲着手便能弹到黛蜜肩膀了。
“臭美!”
黛蜜一记白眼飞去:“嘿,竟敢拿我教你的话骂回我?算啦,本姑娘今个儿心情好,不与你计较!”
在她的时装秀中,一天又已悄然而过。
这几天特别特别的冷,黛蜜与南儿去溪里收了几次网后,小手肿的红通通的,慢慢地竟冒起了几颗冻疮,又痒又痛。幸好每日睡前大娘都会端来热汤给她泡泡小手,方才睡的安稳了些。
看着那胡萝卜似的手,蜜儿玩心全无。只每日与南儿在树屋里,垫张毛毯在地上坐着,燃起小火炉,暖烘烘的惹人直想睡觉。
纱窗半敞着,凛冽的寒风趁机逃进屋来,仿佛也想寻一处温暖。
两小孩相依坐着,看着那暖盆中的火焰一明一暗,一舞一歇……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蜜儿,手还疼吗?还痒吗?”
“你说呢。快吹吹!”黛蜜说罢便把手放在南儿嘴边,一个劲儿地埋怨:“疼死了!臭小子,还不是因为你偷懒?站在一边不来帮忙拉网,现在落得只有我一人生冻疮!”
“是蜜儿你说要自己来,好让娘赞你网的鱼大的。”南儿眨巴眨巴委屈的黑眼睛,捧着蜜儿的手鼓着腮帮子轻轻吹着。
“我有这么说来着?”
“嗯。”
黛蜜咬牙切齿:“果真?当真?果然?”
南儿老实巴巴:“果真!当真!果然!”
黛蜜一个五指山拍去:“小蹄子,翅膀硬了你!忘恩负义!也不看看是哪个温柔善良的美女为了谁才搞成这样的?”
“可是是你……”
“什么可是?还不给姐姐倒杯茶来?”
……
“南儿,你觉得无聊吗?”
“嗯。蜜儿,我好想睡。”
“唉,怎么办?天还亮着呢?该怎么打发时间?嗯……有了!”
黛蜜贼贼一笑,起身到衣柜里掏了半天,终于在最底层掏出了一本小小书。正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脑筋急转三千弯》!
“考考你!听着哦!答不出来今晚不许吃饭!”
“啊?”
“啊什么啊?”
“可是蜜儿说过南儿不吃饭会发育不良的……”
黛蜜委实无语:没想到上次南儿感冒不肯吃饭时搬出来的石头今日竟砸了自己的脚!
说起上次还真是惊心动魄——
在古代,一个小感冒都有可能让人丧命的。记得那时南儿高烧不退,小脸惨白得吓人,浑身大汗淋漓,嘴里不知低低地在喊些什么,仿佛在噩梦里挣脱不开,昏迷不醒,看的大伙的心一揪一揪的!
试着去山下请来了不少名大夫,开了药,依然无用。夜槿恒说已经修书给一位神医朋友,只是那人居无定所,四处云游,未必能及时赶至。大伙只好一边等一边用上等人参让南儿含在嘴里,希望能吊着小命等着神医赶来。
可南儿的脉象越来越弱……荷大娘只能流着泪拿着毛巾蘸了酒细细地擦着南儿的身体。周伯在屋里走来走去,急的直搓手。一向镇定的夜槿恒那时坐在旁边,手指习惯地轻敲桌沿,也是眼神黯淡。
而她急得只趴在床前唤着“南儿,南儿,快醒醒!醒醒!”,喊着喊着,不由得鼻子泛酸,眼泪哗啦地便流泻下来。正哭得肺都快疼的时候,她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忙匆匆忙忙地在包里掏出一板退烧片和一盒无糖999冲剂。
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总比什么都不能做好!
谁知南儿可能嫌药苦,昏迷中,始终倔强地不肯下咽,好不容易灌下去又从嘴角流了出来。
劝说无效,无奈之下,黛蜜只好把药溶了水,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含了一小口,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