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程山水看中的人,并不是他,他在他眼中根本没有丝毫价值,他之所以问他这些话,是因为天成,依然是因为天成啊!那个人,到底有什么好,什么好啊!若是这世界上没有天成,若是当年青蓝杀了天成,若是……
“天成,我早晚要杀了你!”他怒吼,声音高亢而暴躁,仿佛刑室的墙壁都跟着颤抖。
程山水并没有被他吓到,而是快步走到他面前,一拳打在他腹部一处伤口中,打得他口中吐血,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别忘了,刚才,是天成救了你,他告诉我,你不该死,他真是傻啊!”程山水气得跺脚,真想一刀剁了他,却又不忍逆着天成的意思。
“对,他心软,他装好人,见人就救!可是他知不知道,害人最多的,是他啊!”池渊缓过一口气,继续喊叫道。
程山水再不想听他说话了,随手抓起一块破布,塞进他口中,望着那张狂躁的脸,一字一顿道:“天成没有错,让他流血的人,都该死。”
说完,他再不看池渊一眼,披上外衣,径自走了出去。
走出刑室,程山水才发现,下雪了。大片的雪花从天而降,曼妙轻盈如蝶舞鸢飞,带着纯净的醉人的洁白,覆盖在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却终究盖不住,人们心中的罪恶。
程山水站在雪中,任雪花覆盖在自己身上,第一次由衷的希望,这洁净的雪白,能够洗去他满手的血腥,和心中越来越难以忽视的恶。
跟天成比起来,我真是个坏人啊。
他低下头,默默走着,风携着雪花打在脸上,一片冰凉,分不清是雪,还是泪。
他回到屋子里,挥手示意徐子归离开,徐子归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好再问,便乖乖的走了。他查看天成的情况,发现他的烧已经退了,脸色又恢复了平日的苍白,眉头舒展开来,睡得安稳,j-i,ng致的五官让人有种错觉,仿佛他是落入凡间的天使,从未经历过,任何苦难。
程山水就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一言不发,直到看到那双墨绿色犹如深沉湖水的眼睛,缓缓睁开。
“山水,你怎么了?”天成注意到他略微发红的眼眶,心中有些慌乱,问道。
好想哭,但程山水依然在笑,虽然笑得有些惨淡,却仍是没有流泪,他说:“天成,青蓝的事情,你没有错。不要再责备你自己了,你值得,好好活下去。”
天成愣住了,也只有程山水,能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错或没错,又有何分别,青蓝,终究是回不来的。
“池渊告诉你了。”天成的语气很是平静,目光中闪过一丝落寞,和隐隐的恐惧。青蓝、池渊,这两个名字让他想起来暗夜岛,那比地狱更加恐怖的地方。
程山水点点头,说:“你说不杀他,我就不会杀他,我不想让你难过。”顿了顿,他转换了话题,说:“你再睡一会儿,我出去弄点吃的。”
他转身想走,却感觉自己的衣摆被人拉住,他诧异的回头,却看到天成满面的不舍:“山水,不要走。”
他已经迈出的脚步硬生生收了回来,再也迈不动了。他转身坐在床边,柔和的抚摸着他丝绸一般柔软光滑的黑发,说:“好,我不走,陪着你。”
窗外,雪花飞舞,朔风凛冽,室内却因着旺盛的炉火而温暖如春。程山水一夜未眠,此刻身处温暖的环境,再也抵挡不住沉沉睡意,很快就爬上床,睡着了。
跟上次一样,他开始还睡得中规中矩,后来便像个八爪鱼一样四肢都攀到天成身上,毛绒绒的脑袋磨蹭着他的肩膀,有些痒痒的,并不难受,反而很是惬意。暗夜岛上苦苦挣扎的天成,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还可以拥有这样的时光。
雪不要停,炉火不要熄,时间不要过去,山水不要走,就像这样,永远陪着他,那该有多好!
烟雨楼一事,在荣华大街上并没有掀起什么太大的波澜,大抵因为百姓对这事情的始末不甚了解,神闲帝又拼命遮掩,百姓知道的版本,是烟雨楼一个名叫秋棠的□□,遇人不淑,跟一群强盗有所来往,最后因故闹得不和,那些人便来烟雨楼兴师问罪,秋棠不幸死于刀下,烟雨楼也受到牵连,需要重新装修,停业整顿。
没人知道神闲帝本人来过,也不知道天成和程山水曾救过他,这也有请可原,毕竟,皇帝偷偷溜出宫门逛窑子,这事情实在说不出口。
神闲帝倒是没有忘恩负义,隔日就叫彭鹏带着一箱金银财宝,跑到饮剑阁送给“一高一矮两个救过他的英雄”。
结果财宝,程山水是留下了,他也算是个生意人,有人给钱,当然不要白不要,但彭鹏却被他一脚踢了出去,还告诉他想要命,就离天成远点。程山水很是气恼,这彭将军,自己不着调就算了,居然拉着天成跑青楼,还说他是烟雨楼的常客,找死啊!虽说这话曾经是事实吧,但现在时过境迁,程山水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去这种地方了。
还好,彭鹏本人一本正经,也没给天成找个姑娘,否则人家若是被女子启蒙了,自己要怎样再把他掰过来啊!
烟雨楼大概十天就能收拾好再次开门接客,以后可得带着天成离那里远点,若天成问起,为何自己从前总往那里跑,就说自己其实是去喝茶的,嗯,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
程山水心中不安,捶胸顿足之时,却忽然偶遇春桃,人家扭扭捏捏的,给了他一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