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逸一手撑着伏城,一手撑着拐杖,回答的天经地义:“累了。”
伏城心想这人是个陶瓷娃娃,不能磕不能碰,走两步就喘。伏城啧了一声,道:“你不是有拐杖吗?”
周玄逸的回答也同样简单:“没你靠着省力。”
伏城心里骂了一句真是个祖宗,还有点小孩脾气。只能被迫当个人形拐杖,借给周玄逸一只肩膀,两人走起路来还不如旁边走着的六十岁老大爷快。
周玄逸突然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周玄逸手指的是百花街,花街柳巷是两条并列的巷子,有意思的是不管巷子多长,巷子中间都没有可以连通的胡同,两条巷子被封死了,如果不翻墙,只能从一条巷子深处走出来再来到另一条街。
“百花街,怎么着啊,就你这样还想逛窑子?”伏城看了一眼周玄逸手指的地方,又在周玄逸身上瞥了两眼道:“你行不行啊?”
周玄逸闻言突然人也不累了,气也不喘了,松开伏在伏城肩膀上的手,拄着拐杖径直走进去了。伏城拦了一下没有拦住。
周玄逸走了两步,回头看伏城还在原地,讥讽道:“你行不行?有手有脚走的没我一个病人快。”
伏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偏偏周玄逸还说得一本正经。伏城半响没吭声,为了表现自己很行,只能快步跟上去。
伏城对于百花街没什么厌恶感,但也谈不上多喜欢,对于他来说,这里跟柳荫巷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一条做生意的地方。
但对于周玄逸就不一样了,他对哪儿都有股新鲜感。道路两边的小竹楼延绵不绝,依窗而望的女人十分大胆,照例朝着楼下的男人抛了个媚眼,这些女人的媚眼不如街口的烧饼值钱,十文钱一箩筐,女人顺便送了伏城一个。
这女人本来只是照例送秋波,等看到周玄逸的长相,突然愣住了,尴尬的笑了两声,随后钻进屋子里,再钻出来的时候,头上戴着一顶娇艳新鲜的牡丹,衬着整个人都水灵灵的。女人一进一出,顺便把她同样妩媚的姐妹们也带出来了。
其他竹楼里的姑娘见状也纷纷效仿,也都探出头来,还有几个胡姬更是穿着大胆,半露香肩,一群莺莺燕燕挤在窗边,这一群女人看上去跟春天来了百鸟朝凤一般。
伏城都能听到女人大胆的议论:“快看那个瘸子,好俊俏。”
伏城无奈想,周玄逸这人好像就是不知道低调二字怎么写,逛个窑子还能逛出风头来。
周玄逸皱了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伏城两手背在后脑勺,在一旁幸灾乐祸,道:“头戴鲜花,暗送秋波,人家这是看上你了。”
要不是说周玄逸这人气定神闲呢,他听了伏城的话,眉头也还是拧着,不过就是不说话了,目不斜视,几乎不看道路两边的女人,继续旁若无人的走着。
伏城感叹这人还真是厉害,要是他被这么一群姑娘盯着,估计臊得走不动路。
周玄逸走着走着便停下来,问道:“这是你说的天香楼?”
周玄逸脑子很好,伏城只跟他讲过一遍,所有的人名地名都好像印在他脑海里一般。
伏城心里知道他想看什么,但口头上挤兑道:“对啊,你要进去避避风头吗?”
周玄逸看傻子一样看着伏城,道:“避什么风头?走,进去看看。”
周玄逸刚一进门,迎面便来了一位老鸨,正是上次接待伏城的王妈妈。王妈妈消息灵通的厉害,伏城怀疑他们刚走进百花街,这人就有风声了。
“听楼上的姑娘叽叽喳喳的叫,我当是谁来了呢,原来是你啊。”王妈妈的眼珠子转了转,眼神略过伏城,落在周玄逸身上。然后盈盈一笑道:“这位爷来这里是要找哪位姑娘啊?”
王妈妈一手掩面,眼神贼溜溜的打量周玄逸。周玄逸身上穿着的是伏城的粗布麻衣,光看穿着跟伏城一样都是不入流的玩意儿,要不是说在这百花街浸润了几十年的老江湖了,王妈妈看人从不这么肤浅,她觉得周玄逸的气质不像是小老百姓。
王妈妈对一个人的气质有自己见解,穿着打扮是能用钱砸出来的,但气质却是要用钱和地位泡出来的,一泡要泡个十几年,不然不成型很容易闹笑话。周玄逸在她眼里就是个用气血养了多年的上好玉器,伏城那样的连块玉都算不上,顶多算个木头。
这人气质不凡,但又穿着粗布麻衣,王妈妈摸不准到底是什么身份,只能既恭敬又保留了态度,不卑不亢的跟他交谈。
周玄逸被这王妈妈身上的脂粉味熏得后退了半步,道:“问你一个问题。”
伏城一听周玄逸跟谁说话都是命令式的,怕王妈妈不高兴,补充道:“向你打听个事儿。”
谁知道王妈妈一点不高兴也没有,周玄逸说话的语气和态度更证实了她的猜想,一个人说话的调子是很难改过来的。王妈妈断定周玄逸应该是个微服私访的大人物,笑得满脸褶子把他们迎上楼去。
伏城觉得王妈妈有病,自己好好跟她说话她不听,偏偏就喜欢周玄逸冷冰冰的腔调。
周玄逸开门见山的问道:“那天伏城来你这里打听了夏侯府?”
王妈妈一听这个话就一个激灵,心想果然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夏侯府闹得阵仗这么大,百花街不想知道都难。夏侯爷遇害的前两天夜里,自己就卖出过夏侯府的消息,王妈妈不傻当然也不敢声张,左右等了四五天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