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笑尘把雯娘一直送到大门口,望着那俏丽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人海中,才有一滴清泪顺着面颊流下来。只是他不知道,今日一别,来时再见,便是天人永隔,生死两茫。
不儿小心的提着衣摆,在木架之间轻轻的走动。这架子上每一件摆设都是穷工极巧,承载着过去的时光,尘封着父母的记忆。玄鹤呆呆的站在门口,穿过层层木架,凝望着不儿。想着刚把她救回来,她那奄奄一息的样子,弹指一挥间,已过去十余载。她眉眼间透着雯娘的影子,x_i,ng子倒似她爹爹,只是更加古灵j-i,ng怪。
不儿又捏起了一支木制的芙蓉花,托在掌中,瞪大眼睛使劲看,发现若是旋动叶片,花瓣便会跟着开合,实乃巧夺天工。她啧啧道:“没想到我娘竟然有如此j-i,ng湛的手艺。”
玄鹤一听,赶忙澄清道:“东西虽是你娘给我的。但是是出自你爹之手…雯娘好歹也是琴圣之女,哪有闲心做这些。只有绫川那个脑袋里面飞桥走线的疯子,才有这些奇技 y- in 巧。”“我爹做的?!”
不儿小心把芙蓉花放回去,然后直起身子环绕一圈,大惊道:“玄叔你不是说过,我爹当年是客居长安吗?他前后也没待几年,怎么做出这么多东西?”
玄鹤摊手道:“这话只能等我归西之后,去地底下问他了。”
不儿显然不喜欢玄鹤这般说话,她气鼓鼓的绕过架子走到玄鹤身旁一通乱捶,怒道:“不许乱说!”
墨黎仙人陪着笑把自家大小姐从屋里拉了出来,道:“知错啦,知错啦。我们回去看看雁容把云翳寻回来没有。”
不儿点点头,回身小心的关上大门。木门缓缓合拢的瞬间,不儿仿佛看到绫川站在屋里,拉着雯娘的手,冲着自己温柔的一笑。
千线阁里,绫影正和秦雁容一同等着玄鹤他们回来。不儿一进屋,便看见哥哥嘴上绑着布条。她看看秦姐姐,又看看哥哥,奇道:“你又干什么好事了?”
秦雁容冷冷一哼,丢出俩字,禁言。玄鹤异常满意的点点头,称赞道:“不错不错,还是你有办法。这么好的招儿,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不儿给哥哥送去一个爱莫能助的关切目光,跟着玄鹤去了书桌旁,乖巧的研墨。绫影悻悻走了过去,冲着玄鹤哼哼唧唧半天,想问他要自己写什么桃符。玄鹤捏着下巴搜肠刮肚一番,觉得没什么诗意。他本来就不是个文思敏捷,c,ao翰成章之人,现在又满心伤怀,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两句话。
绫影见谷主没有开口的意思,就自己捏起狼毫,饱蘸浓墨,挽起袖子,提笔书下:春朝梦宿幽谷涧,秋暮醉卧峦山巅,往来几度繁花落,生死不过叹息间。写完以后,屋子里一阵寒风呼啸而过。
秦雁容第一个念头是,早知如此,应该把他手也捆上。玄鹤定睛一看,思索了一番,点头道:“就是它了。雁容,去让白鹭给挂上。”
不儿抽了抽嘴角,道:“我说,这可是过年。搞这么一副对子挂上?你们俩还好吧…”
玄鹤却没有收回前言,只冲秦雁容扬了扬下巴。秦雁容没了辙,拾起桌上的桃符走了出去。刚一出门,便惊喜道:“不儿快来!下雪啦!”
不儿拉着绫影冲出屋子,抬眼便见雪飘如絮,飞霜漫天,银装遍地。她在这玉尘暮雪中雀跃的穿梭了几个来回,眉眼间都染上了霜花。绫影回屋取了把油伞,追上妹妹,给她打上。白鹭和朱鹮应声而来,遥见这兄妹二人,共执一伞,形影相对,同甘共苦,手足情深本是乐事。走进一看,却见他们掌柜嘴上缠着布条,支支吾吾的求着大小姐给她解开。两人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满脸通红。
不儿扯掉布条,问道:“你到底怎么得罪秦姐姐了?”
绫影揉了揉面颊,苦笑道:“我没得罪她啊。我就是给法修出了个主意…让她给听见了…”
不儿细眉一挑,心里明了个大概。朱鹮跑上前去掸落不儿发间的雪,说道:“鸳哥说二娘已经把晚膳备好了,让我们来喊大家去逸风堂呢。”
不儿招呼了一下屋里的玄鹤和雁容,然后拉着哥哥的手朝逸风堂走去。
绫影觉得不儿这会儿好像特别黏自己,问她:“我们少谷主又有什么心事啦?”
不儿放慢了步子,抱住哥哥整条手臂,把头靠在他肩上,轻声道:“莫怕。再长的路,再暗的夜,我一直都在。”
绫影心头一暖,深吸口气,低低的嗯了一声。
逸风堂中长桌已经设好,偃月角子热气腾腾,屠苏佳酿酒香四溢。玄鹤带着众人纷纷落座。大家坐定之后,墨黎仙人笑道:“既是家宴,不必拘束。吃多吃少,全凭手上功夫了啊。”说完先给自己扒拉一碗,埋头吃起来。
绫影一边吃着角子,一边拿手肘捅了捅身边的韩仪。韩仪还没说话,便听对面的秦雁容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
“法修,”玄鹤放下筷子,向韩仪问道:“你这次回来,也没提前通禀一声。云翳之前提到的听风楼,可有什么后续?”
初听谷主喊自己,韩仪差点吓丢了魂儿,仔细一听原来是问这事儿,他赶忙把跳出来的心给按回去,定了定神儿才答道:“听风楼的掌柜,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旁人称呼其为路掌柜。听风楼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