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公子今年贵庚?”
我问得突兀,他微怔,随即敛容答道:“虚岁算来,二十有三。”
“哦,公子平素有什么爱好?”又是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抛过去。
他呆了半晌,缓声说道:“回世子妃的话,子周平素并没什么特别嗜好。”
他的话音刚落,身边的展存莘抢道:“哥哥平素最爱养花,总是整天钻进咱们展府的花圃里琢磨那些个花儿啊粉的,世子妃殿下也喜欢养花吗?”
展存莘望着我回话,真个是直心肠的姑娘家,心里想什么嘴里说什么,脸上还带着那么骄傲自得的神情,估计对她哥哥很是敬重吧。
我抿唇而笑,不知道辣手催花算不算是种爱好?
“原来展公子是个爱花之人,只是从公子面上看,却不尽然吧?”
他低垂的眉眼蓦地抬起,脸上闪过丝疑虑,像是想起些什么又不确定的样子。
“我看展公子除了爱花,更爱采草呢!正所谓人家cǎi_huā你采草……”我话没说完,突然一盏茶盅横到面前,挡去了我接下来的侃侃而谈。
顺着端茶盅的手看过去,简荻正一脸讳莫如深地瞪着我,见我噤了声,他冷着嗓子说道:“说了半日,喝点水润润吧,累不累?”
我识趣地接过杯盏,揭开盖子喝口茶,清香盈齿的雨露清芬从喉咙直通到胃里,盖上杯子,我淡淡扫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太子殿下一声开席让众人暗暗松口气,流水般的菜色端上桌时,我隔着游走在身边的侍者看去,展存望呆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再看他满头乌发绾得严整,当年可是被我抓下过一大把呢。
太子殿下的这场家宴,到现在才算是真正有些意思了。
“阿荻,今日故友重逢,你就没点表示吗?”贴到简荻耳边问了句,他一口酒哽在喉咙里,闷着声咳嗽起来。
太子殿下夹起箸凤入竹林,放到简荻面前的碟子里。早有候在一旁的执事过来用银针探了下,又退到二层帐外。
“阿荻还是小时候那副脾气,急子改不了。”他露出温润如玉的笑容,转头对芙真说道,“还记得有次他为了御园里的芍药不开花,数九寒冬的竟让侍们架了火盆熏那些花,现在想起来还觉可笑。”
“殿下记得偏了,那是臣妾儿时说得一句冬天想看芍药的戏言,没想到皇世子当了真。”太子妃一双眼中看不出情绪,只是不着痕迹地扫了简荻一眼,为太子的碟子里布了个菜,“回想起那时候的事,确实可笑。”
太子笙一双眼转回到简荻脸上,挑下眉,点头说道:“阿荻现如今长大了,还学会了顶撞父皇,小时候你可没……”
“皇兄怎么总提小时候的事,那些,我都忘了。”简荻抢了句,夹起太子布的菜送到嘴里,细嚼慢咽后,说道,“吃菜吧,凉了味道就变了。”
太子浅浅一笑,夹起碟子里的菜跟着吃了起来。
一时间席上再没人说话,惟有杯盘碗箸偶尔相碰的声音回荡在碧晴阁里。席面撤下后,匀过手,各人面前一盏盖盅,只是颜色不同。
我端起面前这盏龙泉天青色的茶盅,浅尝了口,上品的贡茶,和那夜喝过的味道一样。
不知是谁起了个话题,谈到一个月后,醒月新皇登基,东皋的帝君今日在朝堂上明显透出意欲派人前去觐贺的意思。这下可好,金銮殿成了菜市场,赞成的不赞成的吵成一锅粥,最后帝君一巴掌震起了金案上的玉玺,众人哗哗流着冷汗集体洗了个透心凉。
太子眼角捎带到简荻的脸上,笑道:“今儿个父皇又问了皇弟的意思,咱们这位可倒好,还是那句话,非卿不娶!你可真真是个实心眼的,何必当了这么多文武的面讨这个没趣,驳了父皇的颜面,当心没你好果子吃。”
简荻从我手里拿过那杯茶,凑到嘴边抿了口,目光扫过在座的众人后,缓缓开口:“弱水三千,我不过是选了杯适合自己的茶喝,莫非皇兄也要强人所难不成?”
“阿荻说笑了,父皇的旨意里说得明白,既然咱们东皋的皇世子执意要娶含章贵人,也好成就了醒月和东皋两国缔结万世不弃之盟,可谓一举三得。”太子脸上笑容不变,续道,“今日在禹隹阁父皇已经下了旨,给你和贵人指了婚期,就在下月初二日上,这下可有得你忙了。”
太子的话说完,不仅简荻惊得站了起来,连我和太子妃在内的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仿佛是刚听到天方夜谭般不可置信。
这,这位东皋国君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算起日子来离下个月初二还不到一个月时间,怎么旨意下得这么突然?又如此让人措手不及?
之前他老人家还一百个不愿意这门婚事,现在倒当起了月老,难道真应了那句天威难测的老话?
王上将我和简荻的婚期定在醒月国新皇登基的前几天,这里面又包含着什么深意呢?
东皋和醒月,真的会结成同盟?那么霸踞西北的栎炀,又会做何态度?是否眼睁睁地看着当世两大国结盟选择视而不见,或者是,早就另有打算?
记忆中浮现一道临水剪影,记得很久以前,在明溪绿水畔惊鸿初见,那人的黑发散乱随风,唇角的薄笑如云曦流瑞的日华。
一切恍如昨日,十里平湖的那弯素月,也依旧高悬在九天之上洒落银辉。
“皇世子当初为求一纸婚书,彻夜跪在铜雀楼前,此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