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端着热粥进屋的时候,季泽已经醒了,只是房间里又多了一个人。
文默远一改往日的素雅穿着,身着一袭黑底附着银色暗纹的长衣,听到声响,他笑着从木凳上转回身来。
“师傅,你们怎么不等我一块下山?”他的视线越过陈天,锁定在刚进门的清鹤身上,狭长的凤眼一闪一闪,倒看不出生气的意思。
“……为师不是想着最近堂中事务繁多,大事小事全都堆到了一块,怕你抽不出身来,这不是才和天儿先下了山,没跟你说一声是为师的的疏忽……”清鹤这个师傅当的真是……威信不足,被自己的徒弟质问两声就败下阵来,脸上渐渐挂不住,抱着怀里的糖炒栗子讨好似的塞给文默远。
季泽兀自坐在床沿上,身上只着一件中衣,没什么表情,只是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白纸,整个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陈天有些担心的看着他,只是季泽却一直把视线投在床边木架的花瓶上,两人的视线本就没有纠缠到一起的机会。
不理会这对相处模式怪异的师徒二人,陈天把粥放到桌上。
“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走近季泽,手背还未搭上他的额头,就被神情憔悴的人侧头躲开。细细想来,心里有些发怵,刚才房间里只有文默远和季泽,而文默远和季家又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那么……心里渐渐有些发冷,他轻声道:“远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季小少爷还没醒的时候我就来了,美人就是美人,连睡觉的时候都美的不可方物。”
文默远再次坐下,托着腮说的一派坦然,陈天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长天哥是不是怕我欺负季小少爷?怎么会呢,上一次中了断肠草的毒季小少爷都有办法自救,我怎么可能有能力再次伤他。再说了,你们两个本就是两情相悦,我祝福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欺负他,你想多了,长天哥。”
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的诡异,清鹤老头打哈哈道:“乖徒儿,尝一尝栗子的味道怎么样,这是为师刚从集市上买的,炒栗子的小贩说这是岭南的小栗子,皮脆易剥,栗香甜……”
那边的师徒二人正讨论的火热,当然,实际情况是,只有清鹤老头一个人口若悬河的夸赞着他所买的糖炒栗子的种种优点和不同之处,文默远不知有没有在听,视线时不时的追随到陈天这一边。
从季泽所表现出来的行为看,陈天知道他生气了。若在两人单独相处时,他自然可以寡廉鲜耻的耍耍赖,虽然自己撒娇很恶心人,但这一招对季泽来说屡试不爽。
可是现在,清鹤与文默远在场,一位是自己的长辈,另一位是自己尴尬到难以面对的竹马……
“把外袍穿上,屋里没有点火炉。”陈天找到纠缠在棉被中的素色裘袍,不理会季泽无声的抗议,坚定地帮他穿上,系住袍带子。
知道现在说什么季泽也不会对他作出回应,陈天悻悻的转身,顷刻间便端了又一碗粥回到季泽身边。
“喝点粥吧,我熬了一下午,你尝尝。这个比较容易消化,中午吃的太油腻,我怕你的肠胃会受不了。”
在这么多人面前,季泽不好表现的太过冷淡,眼神复杂的看了陈天一眼,接着垂下眼睑,顺从的端过陈天手上的粥碗。
陈天笑的狡黠,一时间又想到其他的,忙不迭拖住碗底道:“烫烫、烫,小心点!”
他拖住碗底,感觉手心里已经烫起来了一圈的水泡,又不敢放开,生怕季泽会被殃及到。
“放手啊你,我端着碗沿又不会被烫到。”
“我忘了啊……”陈天松开手,笑着抬起头看他,幸亏皮糙厚,除了手心有点红之外,也没造成其他的伤害。看着季泽用眼神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陈天只感觉到一阵暖心,把烫红的手背到身后,用另一只手碾揉了几下,没有感觉到疼痛。季泽虽然表面倔强,其实的心很软,有时候能引起他关注的最好方法就是苦计。
“天儿啊,这粥还余下大半锅,倒了多浪费,要不外公替你解决了?”清鹤老头很自觉地给自己盛了一碗,又把另一碗推到文默远面前,“乖徒儿,尝尝天儿的手艺,真是不错,比前街老牛家的粥铺里的粥做的好多了,堪称一绝。”说着清鹤就拿着勺子往自己嘴里填,粥太烫,他又吃得太急,粥刚进嘴里,他就睁着眼睛撸脖子,一副不知是该吐出还是咽下去的表情。
“咳咳咳……”清鹤烫的直吐舌头,“默远去给为师端些凉的茶水来……”
“师傅,你就不能稳重一点……”文默远无奈的轻拍着清鹤的背,起身时看到床边那对静默相望的人,眼神黯淡了一下。
***
皓月当空,素裘的少年站于后院之中,细细端详着已经完全kāi_bāo的梅花,若有所思。
似乎是受到了夜色的熏染,娇艳的寒梅沐浴在月光中,泛着些许妖异的蓝色。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季泽顿住停留在梅花瓣上的细长手指,缓缓转身。
华发玄衣白髯,果然是自己预料之中的人。
“道长,我们又见面了。”季泽笑道,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白头发的老顽童道长清鹤。
“泽儿已经长大了啊……”感叹般的怅然,清鹤除去了白天的浮劣,眼眸中多了一份道不明的疼惜,下颌上的花白胡须抽动了几下,他才道:“泽儿是在等我吧,其实下午我随着长天进屋的时候,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