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午睡的苏晚才微微醒转,肖素婷坐在床边纳鞋底,圆环内套着十字星的流苏耳坠安静垂在脸侧,衬出她姣好的脸形。九年时间,竟没在这个妩媚却不失淡雅的女人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如今的肖素婷,不再穿艳丽红裙,藕色、淡黄、嫩绿的色调显出贤妻良母的独到韵味。
“娘。”苏晚轻唤着撑起身子。肖素婷侧头,放下手中活计,对女儿好一番嘘寒问暖,才稍稍安心,命静怡静秀将饭端到屋里。苏晚漫不经心往嘴里添饭,心思却不自觉飘到乔梓夕身上,倏尔抬眼,见肖素婷正狐疑看着自己。肖素婷弯了眼眸,没问山上雨夜发生的事情,淡淡说起苏农去和李家商量大婚之事。苏晚“哦”了一声,不再多问,心绪纷乱,扰的人一下烦闷。她只顾埋头吃饭,猛然发现眼前来来回回飘着乔梓夕的音容笑貌,尽管只有那么几个画面,却像是回忆不够。
中毒了!苏晚暗里咆哮,眉心现出清晰川字。
肖素婷叹口气,悠悠道:“我虽和师兄没有正式完婚,总算是情投意合,若是真的不愿意……”苏晚伸手堵住肖素婷的粉唇,笑微微道:“娘亲不必挂怀,李萧对晚晚的好,你我都心知肚明,倒是你,什么时候和爹爹生个弟弟出来?”肖素婷顿囧,羞得像刚出嫁的新媳妇,好半晌,悠悠怅然道:“你爹爹说等太平下来再说。”苏晚心中一动,还不全因他们兄妹,就算为了他们这亲是必须要成的。
残阳褪去,丫头点上蜡烛,点点黄光交叠成影,母女俩各腹心事均缄默不语。暗淡眼眸中,磨不开一个浅浅情字。
俄顷,苏晚唤静怡静秀收拾碗筷,待房中只剩母女俩,郑重说:“乔梓夕回来了。”肖素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是说,那汐少爷?”
这回换苏晚懵了,转念一想,眼睛瞪得滚圆,“你说,乔梓夕的真名叫那汐?”
“你不知道?”肖素婷清楚的记得少爷走之前说过他们之前便认识的事,她连做梦都会叫个不停,难道是忘了?
苏晚摇头,“我一直以为他不过那家派来的暗卫。”原来,他就是那汐,难怪当日会对自己的梦话那般敏感。
肖素婷缓了缓神,反正现在也不必当成什么秘密,随即言明那汐是那家四少,这次来梦之国很怕是和李诺有关,而李诺很可能和白鹭国勾结通敌卖国,只是现在还没有实在证据。
苏晚听罢也猜不到那汐此行目的,虽然早知他不会为了自己回来,现下还是免不得失望。甚至不知这次一别,还会不会相见,婚事怎么都要等到自己脚伤变好吧?猛然想起今日那汐眼中倏现即逝的惊愕、落寞和混杂其中的冰冷讽刺,苏晚扬起唇瓣,弧线僵硬,也罢。
肖素婷隐隐感觉她和那汐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现在的情况什么都不好再问,收拾起绣活,说去给她煮姜汤水,以免寒气弥留。
是夜,苏农回来说日子定在九月十九,这个月李诺家的小儿子李暮风游玩至此,下个月李诺会协夫人一同来参加婚宴。李广先欲大肆庆祝,各方宾朋至此,人多口杂正是浑水鱼趁乱行刺的大好时机。
肖素婷听罢几不可闻叹口气,婚姻大事,本该是女子一辈子铭记的日子,她视苏晚如同己出,继而想到自己无媒无聘跟了苏农这许多年,虽然心甘情愿难免遗憾,如何不愁?苏农搂住她的肩膀安抚,说相信晚晚也会以大局为重云云。肖素婷勉强展颜,为其宽衣。苏农见师妹这般柔顺模样,心疼不已,倏尔在她脸颊轻吻一下,“若有机会,我定给师妹补办个盛大的亲事。”肖素婷涨红小脸埋进师兄怀里,溢于言表的甜蜜自是不必多说。围帘落下,两人耳鬓厮磨之后一阵翻云覆雨不再多提。
再说苏晚闺阁,小狐狸似是认生,只肯窝在苏晚枕边才行,若有旁人想将它挪走,对不起,咱呲出嫩白尖锐小小獠牙伺候。苏晚无奈,沐浴完毕,把小狐狸仔仔细细梳洗一遍,直到将爪子中的湿泥都洗净了方作罢。起初,它怕水,苏晚拿糕点利诱外加柔声密语它才乖乖下了水,连不喜动物的静怡都惊叹小狐狸聪明乖巧。
苏晚抱着小狐狸轻柔为它擦拭,笑微微的说:“有时候啊,这动物倒是比人更有良心,谁对它好便永远记着。”说着无意挑眉看向静怡,“你说是不是,静怡姐姐?”
静怡不明其意,恭谨颔首柔声回答:“小姐说的是。”刘海下垂划出一大片影,辨不清脸色。苏晚笑笑,本想再暗示一下,转念觉得,你仁慈,人家就当你是萝莉从头欺负到底,这年头的善良不值钱啊!放下怀中小狐狸,径自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拿出个小木箱,打开盖子均是褶皱不堪的信笺。不等苏晚开口,静怡瞠目结舌错愕不已,倏尔,扑通跪倒在地,“小姐……”苏晚挥袖止住她的话头,“上个月村郊犯**瘟,我刚好看见病在**棚上的鸽子,想必是啄了**食,看字迹才知是姐姐养的。”她本以为人心换人心,疼惜静怡静秀自幼跟着李广先没少吃苦头,这几年,从没当她们姐妹是丫头使唤过。苏晚看见鸽子的时候才明白,女人心若是沾上情字,是吐了血都换不回的。同为女人,她倒是能稍稍体谅,然,体谅并不代表原谅。
木箱中是静怡同李暮阳往来信笺,看内容都是苏晚平日里的琐事,每封信后都加上几句温情嘱咐,亲昵的称对方是暮阳哥哥。苏晚是有点不懂,光见静怡不辞辛苦的送,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