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大骇,再定睛细看,原来r_ou_铺前立着个小摊。一辆半旧的木推车,车上有锅炉正冒出浓白水气。而七八个人正围坐在小摊边上呼哧呼哧地吃着面条。
站在推车前边的高大男人分外醒目。他身着青灰棉衫,头上包着块白布,乍一看似上京常见的西域人。但相貌堂堂,眉目清朗,面白无须,若是束起长发,定是位清雅的俊公子。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站在摊前,佝偻着背,颤颤巍巍地从布包中取出铜板,道:“我孙子特别喜欢吃你这的……那个什么悠艾夫欧,是40文钱吗?”
“是的。”男人笑道:“阿婆,还要交15文的押金,把碗洗了拿回来就会退还给你。”
“好,好。”老妪絮絮叨叨道:“我那孙子呀,什么菜都挑食,饿得跟把骨头似的,就爱吃你家的面,一次可以吃两碗。可惜我老人家没钱,只买得起一碗……”
随后,烫面、倒汤。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拌面出炉,再添上汤,齐庸凡一并递给老奶奶,嘱咐她一路小心别倒翻了。
“下一位!”齐庸凡高声喊道。
青年走上前来。他一直注视着男人的神情变化,见对方面色如常,心下冷笑,挑了挑眉:“你家店有何吃食?”
齐庸凡微微失神片刻。他看了青年一眼,像是没想到在这镇上能遇见如此出众的人物,伸手指了指边上的牌子,道:“有面条,也有面包,客官可自行挑选。”
面包是何物?
青年蹙眉思索着,俯下身细细看了那牌上的字,道:“来一碗红烧牛r_ou_面加蛋,再一个面包。小林子,你要什么?”
“我?”少年鼓起腮帮子道,“我想吃鲜虾鱼板面,加r_ou_肠和青菜。”
齐庸凡耐心道:“面包要夹心的还是不夹心的?”
青年:“这二者有何区别?”
齐庸凡:“夹心的贵10文。”
青年:“那便要夹心的。”
另一边,柳元子正拿着抹布擦拭桌椅。她将小桌擦得一丝不苟,几近闪闪发光,瞧见青年二人走过来,忙道:“客官,这边坐!”
她出示了桌上的醋瓶和酱瓶,介绍道:“如果觉得味道不够,可以自行添加。”
“好,谢谢。”青年轻声道。
待她走后,被称作“小林子”的少年顿时怒气冲冲道:“公子,那齐雍竟敢装作不认识您!”
青年摇了摇头,“不一定。”
“可他分明就是齐雍啊……”
“你再看看。”青年道:“齐雍与他不一样。”
小林子傻了眼,“啊?”
青年平静道:“齐雍自诩饱读诗书,向来秉持君子远离庖厨,可他如今竟在街头卖面。”
小林子:“这莫不是一种特殊的伪装?”
青年:“他没这么有本事。”
小林子:“哦,我知道了,这是他的同胞兄弟。”
青年:“……”
小林子:“公子,你为何不说话?”
青年:“……你是白痴吗?齐雍怕是得了失魂症。”
面端上来了。青年倒也不嫌弃,拿起筷子便慢慢吃了起来。意外地美味。或者说,如此地道的美食,是他在宫廷之内从未接触过的。
名为“面包”的小馒头也十分可口,他细嚼慢咽,心想如果拿去京城卖,应该会受到不少达官贵人的喜爱。
小林子问他:“如今该如何是好?”
青年想了想,悠悠道:“不急,父皇宽限我小半载出门寻夫,莫非你想回京?”
小林子摇头道:“还是在乡下自在些。”
青年笑道:“这便是了。假若齐雍是装的,我们慢慢试探,他总会露出马脚。若是得了失魂症,届时带回京城找御医治上一治,于父皇而言,也算是交差了。”
小林子:“说实话,齐雍煮的面也太好吃了吧!真想天天来吃。”
“可以啊。”青年道:“既然寻到了他,咱们便在南山镇住下来,往后有的是时间。”
吃罢饭,青年去结账。他装作不经意般问道:“小老板,你可是这南山镇人士?”
齐庸凡本想摇头,忽然想起自己的户籍就在此地,点了点头道:“是。”
青年搁下一锭银子,道:“在下和小弟来此定居,吃到如此美食,实在令人心喜,这点小钱便送你了。”
他本来想说“赏”字,想起这不是在京城,硬生生吞了回去。
齐庸凡一脸诧异,“嗯?”
青年继续强词夺理地搭讪,“可问老板姓名?”
“齐庸凡。”
青年笑道:“乃是《鹤林玉露》中‘或昔瑰异而今庸凡’的庸凡?”
齐庸凡:“大、大概吧。”
青年接着道:“在下姓殷名旭,盼与庸凡兄结交。”
齐庸凡:“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