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的辩驳有用吗?
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会相信他吗?
那又凭什么相信他?
他微微咬牙。
“没有。”
明翰跪在皇上跟前道:“皇上,臣与张内官所言句句属实,郑监军虽然弃下,确实是因北夷人难敌,乃无奈之举此正是用人之际,沈副将独断专行,目无军纪,随意杀之,容易动摇军心啊皇上!”
好一个巧舌如簧。
动摇军心的倒成了自己!
严彪道:“明大人怎的这般说!动摇军心的明明是郑监军!皇上——”
张先玉轻轻咳了咳,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严彪,尖细的嗓音让人听得格外清楚,他道:“严将军,皇上素来宽厚待下,军中将士从战场上逃回要杀要罚,也自然是皇上决断。以军纪论,郑监军理当斩首,沈副将错不在杀了郑监军,而错在未向皇上禀明便自己动手处置了郑监军,况且沈副将只是副职,这样做就是——逾越。”
一字一句。
他如踏入深渊。
又有人道:“沈侯如此行事,实在不宜再任副将。还请皇上秉公处理。”
皇上坐在那里,神色有些为难。
沈孟取下腰间的令牌,递给严彪,对着皇上道:“沈孟任凭皇上处置。”
皇上略微思索道:“那便先免了你的副职,你暂且跟在严将军身边。”
“是。”
皇上挥挥手,示意沈孟出去。
随即严彪也跟了出来,不解道:“你方才拿剑对郑监军动手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怂样。那些个腌臜文官——”
“将军可有想过,定州为何败得如此之快?”
“败了就是败了!自然是那帮守城的将领畏惧北夷人,军心不稳怎么打得赢?”
“不对。定州以蟒山为屏障,易守难攻,且定州城楼修缮得坚固无比——”
“你的意思是——”
“将军!”沈孟一瞥周围,低声对严彪道,“将军不妨派人暗中查访。”
“这个不难,就你去。”
“是。”
第三部分·04
天色将晚,沈孟带了二十余人一路北上。
彼时随州和定州之间熙来攘往的马队、人群现在已然是荒无人烟,七零八落的房舍有的已经被大火焚过,远远能看到地上横陈着百姓的尸体。
穿过前面的一片白杨林就是定州地界。
“沙沙——”
“沙——”
沈孟手一挥,身后的二十余人停了下来。
“沙沙——”
密林里闪过几个黑影,沈孟动作迅疾,弯弓s,he箭。
众人还未看清,只听见“突——”
箭矢钉在了一棵杨树上,几声余震。
“啊——”粗粝的嚎叫声从密林深处传来。
沈孟驭马穿进林子里。
熙熙攘攘察觉到周围还有人。
“沈侯——林子里——”
身后的士卒有些犹豫,密林里一片漆黑,时不时有风吹过,带着地上枯朽还未化成泥的落叶发出一阵一阵声响。
沈孟不容置疑,走在了最前:“跟上来。”
沈孟还未看清那被钉在树上的什么人,便已经听到哭喊:“大王饶命啊大王——”
依稀辨得出是普通百姓,沈孟跃身下马,将钉在这中年男子衣物的箭矢从树上拔下来。
“这——这位将军——饶命啊——”
沈孟见这人一身葛衣素服,步履呼吸可知其不是习武之人,遂问道:“你是何人?”
“小民——定——定州人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