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卿将手里的军报压在案几的石砚下,神色淡然:“此战大捷势必会激怒蒙真,传令下去,所有镇守京都的军队将领严阵以待,不得失职。”
此刻正在答应等待胜利的蒙真亦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两万j-i,ng锐轻骑兵全军覆没。
他定了定神,反常地没有大声斥责手下的人。
我不会输。
更不会输在京城脚下。
就此撤军是绝无可能的,
我还要再赌一把!
亲自领兵!
冲入京城当中。
张先玉将一盏茶捧到蒙真跟前:“大王,北门难以攻克,何不攻取西门?”
蒙真诧异:“西门?”
张先玉点头:“西门的城防为四门之中最末,且西门的守将是大王的旧识了。”
“旧识?”蒙真挑眉,张先玉点头道:“大王数日前将平阳夷为平地,可还记得当时有一个人逃脱了北夷兵的追击,逃回京城?”
“你是说那个郭什么——”
“平阳守将郭守信。”
蒙真快意一笑,露出轻蔑之色:“看来京中是真的没人了,居然任用一个逃将来守城。”
“大王何不亲自率军直接取下西门,彼时郭守信逃得如此之快,此次见到大王何止闻风丧胆。”嗓音尖细,听起来尤为刺耳。
夜已经深了,主帐中的烛火犹自摇曳,映在那张清绝素净的面庞上,双目微阖,她轻轻倚在书案的一侧,竟不由睡着了。
焦山看向李明卿的神色柔和,她已经不眠不休有两日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自己对这个幼时便名满京城的郡主早有耳闻,先帝对之相当喜爱,赐国姓,予封号。
师父当时名满天下,不是任何人都能成为蕉鹿先生的弟子的,她还是身量不足的女童,却已然气度不凡。
与长者坐而论道,其志斐然。
就是这样一介女流,却真的担负起挽救衰退国运的重担。
这担子未免太重了些。
她眉头微微一蹙,似有醒来之迹。
焦山收回目光,落在手里的书卷上。
李明卿转醒过来,听见焦山道:“师妹,昭瑜姑娘嘱咐过我,让我盯着你喝药。”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碗漆黑的药汁,眼里透出淡淡的无奈。
“今日南楼的影卫已经来过,亦让我转告你,一切如旧。”
如旧?
那就意味着——王府一切都如常。
也意味着——南楼依旧没有打听到沈云亭的一丝消息。
她垂眸,那一丝失落被她垂下的眼帘轻轻遮挡,端起桌边的药,轻描淡写地连眉都未曾皱一下:“今日蒙真已经派人攻打过北门了,只怕明日会有新的动作。”
焦山的指尖落在桌上平铺开的军备图上:“西门。”
“西门的守将是郭将军,我最为担心的却不是西门。”
“北夷军多列阵于北门,南门虽然危困,犹可支持。师妹担心的是东门吗?”
李明卿点头,她不了解薛端,只是在永乐门突生变故之时,对此人略有印象。
自己一言一语能使薛端带着手下的人倒戈相向,此人未必是心志坚定之人,只是朝中无将,她须得做这样无可奈何的安排。
焦山已然成竹在胸:“师妹不妨向东门城中的守将,下一道军令。”
“军令?”
她沉吟半晌,紧蹙的眉头终是舒展开来,在纸上运笔如飞。
目光落在帐中的滴漏上,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等到天一亮,新的战火又会燃起,一日一日,终究会有一个尽头的。
她在等着哪一天太阳升起,照耀着世间万物,却再也没有干戈和纷争。
如昨夜所料想的一般,清晨天方破晓之际,北夷军向着京城的西门动了猛烈的攻势。
随着蒙真的一声令下,j-i,ng锐的北夷骑兵倾巢而出,向着京都城防最为薄弱的西门发起冲锋。
站在阵前的人手握缨枪。
就是在等着这一刻。
蒙真的军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便冲到了西门外的军阵前,这一切来得太过顺利了。
镇守在西门的都是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