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焕蹙眉,手中的御笔折成了两段:“你说什么!”
郭守信对着皇上跪了下来:“此事——乃——乃是徐相告诉微臣的,微臣以为此事本该秘而不宣,但是徐相——竟将此事在京中传扬出去,是在伤了龙颜。”
李焕握住手中的玉杯,对着地面狠狠地掷下去,殿内一片狼藉。
江内官向郭守信微微使了眼色,郭守信退出了殿内。
年关将至,京城不知下了多少场雪了。
暮色四合,冬天的夜总是来得那么早,傅九取了银骨炭,帮沈孟的案几上摆了新鲜的果盘,室内才多了几分生气。
他提笔,笔尖落在宣纸上,勾出素净遒劲的梅枝。
桌上的烛台焰火摇曳,有客到此。
果不其然,傅九轻轻上前来扣门:“公子,有客求见。”
他点点头,纸上才落了一朵红梅,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让她进来吧。”
来人身戴斗笠,一身简素的衣裳,掩不住婀娜的身段与幽香。
这冬日里的雪都染上了茉莉的香气。
来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未施粉黛的面容,在客座上坐下。
蘸着墨水的笔放在笔山上,沈孟缓缓抬起头,面色平静:“贵嫔娘娘。”
天香看着沈孟,目光流转,心中唏嘘却并未表露分毫,反而道:“今日在朝晖殿外听见了皇上与郭大人议事,皇上有意疏远徐相。”
“所以郭氏一家独大?”
“不,为了不让郭氏独大,皇上年后便要让郭将军领兵镇守北境。”
“明白了。”
天香望着沈孟:“还请将军务必要谋定而后动,切莫牵连到自身。”
“辛苦你了,此等小事你派人传音信便好,无须亲劳。”
“郡主曾经作了一副寒山红梅图,留在了君再来,天香认为,此物该归将军保管。”
寒山红梅图……
天香的目光落在了沈孟所作的红梅图上,世间许多事情,总是这般。
要么是有缘无分,有分无缘。
要么是有因无果,归于离散。
“多谢了。”
“将军客气了。”
窗外的雪又纷纷扬扬地下起来。
小年夜,傅九和小词又站在院中挂灯笼,小词幽幽一叹:“本以为今年冬天,将军和郡主可以一起过年的,没想到——”
傅九看见沈孟远远走过来了,匆匆向小词递了个眼色。
小词讪讪地笑着转过身叫了一声“公子”。
沈孟点头,路过他们径直走向书房,身后传来两个轻快的声音。
“阿九,你看这满园的灯笼真好看。”
“是啊,真好看!”
沈孟站在窗下,看着一边挂灯笼一边谈笑的两个人,心想到——
若是她回来了,看到这满园的红灯笼,许是会很开心吧?
嘴角的笑意淡如冬日里的晴日。
京城上下洋溢着年关里的喜庆,果然如天香所言,新岁初一,天子明升暗贬,将郭守信派往北境任职,镇守北境,一时之间也无法回到京城。
银灰色的披风披上肩头,傅九见此忙着过来帮沈孟理了理腰上的配饰:“公子,这年节里的咱们这是要出门去哪?”
“送礼。”铜镜里的人面容清冷,剑眉美目,却丝毫没有去送礼的喜气。
“送礼?”傅九诧异。
“嗯。”沈孟迎着飘落的细雪,声音沉静,“去给徐相送一份大礼。”
马车在相府门前停下,较从前不同,听到消息,徐振已经等在府中,听见门房来报,更是亲自出府相迎,嘘寒问暖:“连日大雪,将军的身体可好些了?”
“多谢相爷,已大愈了。”
“过了正月便可上朝了?”
“是。”
二人一边相互叙过,一边入了正厅,徐振知他前来,是有要事,遂屏退了左右。
“听闻郭将军即日已去往北境,戍守边境。”
徐振听此,摩拳擦掌,面上有难掩的喜色:“是啊!皇上这是明升暗贬,虽然京玑卫统领不是什么大官,但毕竟是京中的要职,总比去北境那种鸟不拉屎,荒无人烟的地方当个守城将要好得多。”
“相爷知道皇上为何突然派郭将军镇守北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