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们惯常优雅,这些小小意外也有应对的办法,场面并不多失礼难看,反而有些彼此心知肚明的默契与微笑。
梦黄梁先生名声大噪,这位梦中仙也几乎是家喻户晓,倒不因才华出众,而是‘粘功’出众。梦黄粱写什么,梦中仙就写什么,人家写狐妖,他也写狐妖,人家写书生,他也写书生,人家写修仙,他也写修仙,关键你能学好也行,他不,他顶多就仿个形,有时连人名性格故事段落都照搬,至于为什么卖得出去——因为大家的梦黄粱新篇等的心焦啊,有个类似的解解渴,不然大骂一顿也能解解气。
这梦中仙就是个牛皮糖,谁都不粘,只粘梦黄粱,但凡看话本的谁不知道?
关键他还性子有些偏激,抄来的故事都掩饰不住他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别的地方抄,到了男女情爱就反着来,觉得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女人就该听话乖顺处处讨好,样样照着男人心意来,梦黄粱故事里的女主人公聪慧果断,坚强勇敢的解决问题,到了他这里,所有表现段落一定会换给男人,女主人公就会嘤嘤嘤哥哥好棒哥哥好厉害,我这样的蒲柳之姿怎么配得上哥哥,必得想办法找几位德貌双全贤良淑德的姐妹一起伺候才好。
女眷们有多喜欢看梦黄粱的故事,就有多讨厌梦中仙。
“快别提这个梦中仙了,连起名字都要粘一粘,得是多不要脸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事?”
“对女人这么怨恨,这么不客气,要不他有娘生没娘养,要不一定被女人狠狠欺负过,又没本事发泄出来,只敢在故事里这么写。”
“呵,男人是人,女人就不是人了?可以随便糟蹋?”
“更可恨一堆小门户的人家没见识,崇尚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还把这人抬的高高——我一想起来就生气!”
大概气氛是会传染的,这边夫人们聊着梦中仙,那边男客也很快讨论起这个人,立刻众口一词。
“呵呵,这梦中仙什么东西,也配跟梦黄梁先生比?”
“要眼界没眼界,要见识没见识,抄东西都学不到精髓,还觍着脸不以为耻自以为荣?”
“谈他是降低自己的格调。”
比起大家各执一词,为梦黄粱吵架,当然众步调一致共同骂一个人更爽,气氛更嗨……于是很快,所有人口诛笔伐,花样越来越多,言辞越来越犀利,共同认定——这梦中仙就是个渣!
阮苓苓看得叹为观止。
这,这也能掐?
所以梦黄梁自己都不知道,在这里就大获全胜了一把?
“梦黄粱先生委实是个人才啊。”小郡主举杯轻啜,看了阮苓苓一眼,颇有些意味深长。
阮苓苓抱着茶杯傻笑:“管他呢,跟咱们也没关系么。”
“梦黄粱先生的确招人啊……”
徐紫蕙视线快速扫过男客群和夫人群,不知为何,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又实在瞧不出什么,只得暗自记下,稍后继续留意。
话题从梦黄梁改成梦中仙,好似十分自然,没什么特殊,可只要稍稍留意就会想起来,引起这个气氛改变的第一人是邵锦淑。
有人注意到了,有人没注意到,有人隔岸观火不发表意见因跟自己没关系,也有人发酸看不过眼。
任何人都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喜欢,哪怕长袖善舞如邵锦淑。
“呵,就她会出风头。”
“别这么说,人家苦日子过来的,不懂逢迎做小处处哄人,这日子可怎么过?”
“可惜她不懂,麻雀就是麻雀,蹦哒的再欢,也不可能飞上枝头当凤凰,真以为夫人能看上了她?”
“捧的越高,摔的越疼,大家且看着吧。”
这几位小姐故意说给邵锦淑听的,声音并没有压多低,邵锦淑也不知听没听见,反正从脸上看,是没任何表情变化的。
阮苓苓很懂,事情一旦闹大,邵锦淑有足够多的手段化解任何尴尬,不闹大,她可以永远装看不到听不见,这样大家脸上都好看。
只是……真的不在意么?
古代男权社会,女人生存立世艰难,很多时候需要别人帮助才能站稳脚,结交人脉无可厚非,阮苓苓也是这么干的。她觉得自己机灵点,有点心机善于争取并不是错,可不能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是什么。一步步走远,到底是为了自己强大自己站的住,还是要别人看得起,逼自己站进,融入这个贵圈?
如果为了自己,就会有取舍,有底线,有拒绝,如果忘了自己,就会汲汲营营,摇尾乞怜,飞蛾扑火……
阮苓苓看着邵锦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最后只轻轻一叹。
希望……大家都别后悔吧。
小郡主并没有停留多久,很快就提出了告辞。
她仍然不习惯这样热闹的气氛,尤其还是在别人家,总有不认识的人过来攀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