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心都不行,小姑娘只要一滴眼泪,就可以击的他溃不成军。
他可以抵抗全天下,独独对小姑娘硬不起心肠。
现在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明白为此会付出怎样的代价,结果可能也会不那么如意美满,小姑娘会怨恨他讨厌他,可即使如此,他也要把小姑娘牢牢扣在身边。
因为不这样——他可能会更疯。
见裴明榛薄唇紧抿,眉锋绷出剑芒痕迹,似乎带着一往无前的坚毅与执拗,徐阁老笑了。
“觉得我会阻止你?”他第一次在裴明榛面前笑的如此明显,带着些许调侃的亲切,“认为你不理智,斥责你?”
裴明榛微怔。
“还是太年轻了啊,”徐阁老叹了一声,放下笔,招手让裴明榛近前,“你过来看看,我这几个字写的怎么样?”
雪白宣纸上有四个大字——熙熙攘攘。
是颜体,下笔横轻竖重,笔力圆厚雄强,扑面气势严峻磅礴,绝对是好字。
裴明榛:“阁老笔力雄厚,非我见识历练敢比。”
徐阁老:“所以你觉得我写得很好。”
裴明榛:“是。”
徐阁老:“哪里好,说来听听。”
裴明榛短暂思考了片刻。字好不好,练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徐阁老不缺人夸,想要的肯定不是马屁,是深意。
他结合自身现状,缓声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活在世总要有些追求,无可厚非。”
徐阁老点了点头,整理笔墨纸砚:“穷人想不了更远,光吃穿就能愁一辈子;普通人汲汲营营,舍下脸面争抢,也不过想要自己过得好,儿孙过得更好;仓廪实,就知道礼节了,争抢便也有了幌子——我不想要的,只是却不过情面,我这样其实挺好的,怎奈岳丈大人太过心疼……”
“人越活越娇气,越活越矫情,走到一定程度,会发现有很多捷径,于是女子会想委身有权有势的男人一辈子穿金戴银吃喝不愁,哪怕做妾,男人会娶个家世极好的妻子,因为助力。”
裴明榛颌首:“大家都是这么做的,没什么不对。”徐阁老就笑了:“也有人不一样。”
他从书案后晃出来,走到圆桌前,端起茶盏喝了两口:“靠自己是很难的一件事,你会发现处处碰壁,处处受挫,几乎所有现实,所有人,甚至你自己,都在劝你放弃,任何口号坚持自我安慰都抵不过现实的残酷。可一旦你撑下来了,就会看到所有人都看不到的风景。”
裴明榛突然想起,徐阁老发妻出身微末,在他未起势时就相伴在侧,一直到如今,二人相携多年,子女全是发妻所出,后院曾经就有两个通房,后来也都放出去嫁了人……
所以徐阁老并非阻止反对,而是在支持他?
徐阁老微笑捻须:“人生在世百年,没一天真正没事,年轻人不愿意锻炼自己应对困难的能力,就会发现困难一直会在,一直会有各种各样的大小麻烦骚扰,然后跟它们杠一辈子,浑浑噩噩就过去了。愿意正视这些,锻炼自己,到后面反而会觉得太阳底下无新事,只要方法对,什么都能捋顺,哪样都不是大问题,都能解决,唯有自己的心很难讨好。”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徐阁老笑容更加深:“到那时会愁的,反而是些日常小事,比如怎么让身边的人开心,然后跟着会心一笑。”
裴明榛浑身一震。
“我没看错你,我就知道你同我一样,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徐阁老终于把话说明白了,“你若不这样选,和别人一样随波逐流了,我反而失望。”
裴明榛心中激荡,抖抖袖子扎扎实实鞠了一躬:“多谢阁老教导!”
徐阁老瞪他:“还叫阁老?”
裴明榛立刻改了口:“多谢……恩师。”
“哈哈哈——好!”徐阁老笑得开怀,“乖徒儿,既然心中有了抉择,就得加把劲,让自己强大起来,才好护得住你的小姑娘。”
裴明榛第一次应对长辈时有些羞赧:“恩师说的是。”
没错,也许小姑娘柔弱又胆小,也许小姑娘并不合适,但只要他足够强大,一切怎么会是问题!
徐阁老笑眯眯:“你也不要太小看女子,她们看起来很柔软,像一捧水,一碰就碎,很多时候却比男人更坚强更勇敢,男人不敢做的事,她们敢,男人做不到的事,她们能做到,她们啊——远远比你我想象的更强大。”
裴明榛想起了小姑娘,她是这样的么?
她娇气又爱哭,时时跟他撒娇,可总有些时候,她的确出乎他的意料,她敢说,敢做,敢对一些事说不,她心里有一片宽广天地,是很多男儿所不及的。
裴明榛若有所思。
徐阁老拍了拍他的肩:“所以啊,你现在最该担心的不是别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