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明戏弄了一城百姓,又愚弄了朝廷,未免也太过顺风顺水了。
总得要吃点苦头,才知道适可而止。
次日清晨,魏衍习惯性的踏出客栈,准备与平日一般,继续收集情报,却看到周围本是愁眉苦脸的老百姓,近日却无一例外地换上了一副喜笑颜开的脸。
客栈老板心情极好的与包子铺老板聊天:“你也收到了吧?”
“是啊,今天早上一出门,就看到了那袋米。这下可好了,全家人都可以再撑一周了。”那人的眼中满是欣喜,戳得魏衍心中涩涩的,直想将那个狗官拉出来,斩首示众,以解心头之恨。
老板娘也是欢天喜地地赞同着:“那可不。肯定是我前几天拜菩萨时,菩萨听到了我的祈求,就显灵了。”
魏衍越听越不对,抬头看一眼身旁的巷子的墙壁上,柱子上都没有通缉令。
与此同时,城主府上收到了一枚玉佩,以及一封极尽张扬的书信。
城主邹明听着手下汇报昨晚仓库失窃的米粮,揉碎了手中的信纸,脸色煞白。
☆、撼城(拾贰)
“简直是胡闹!”魏衍听闻容陌讲诉了昨晚他们在城主府的经历,忍不住气急败坏地拿起了桌上盛满水的瓷杯,就往地上摔去。
“咣当”一声,瓷杯碎片散了一地,水花四溢。
容陌先转头看了一眼安然无恙的墨轩,才慢条斯理地拭干了鞋上的水渍,又伸手劝退了上来查看情况的小厮,才漫不经心地反问一句:“孤做的事情危害百姓了吗?”
魏衍一怔,嗫嚅着开口:“……不,反倒是帮助他们渡过了一次难关。”
容陌将毛巾放到一旁,又接着问:“孤暴露身份了吗?”
魏衍:“不。”他犹豫了一阵,又修改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城主府还没有传出消息。”
容陌点点头,为魏衍分析道:“孤仅是将宫中的通行玉牌送到了城主府,就是朝廷中普通的七品官皆有的玉牌,足以起到威慑作用,令他心神大乱,又不暴露孤的身份。”
“而且,他不是喜欢粮食吗?孤索性就把他的仓库搬空了,也无大事。”
魏衍大惊失色:“搬空了?”
容陌思索片刻,又加上了一句:“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子卿拦着不让,就放弃了。是吧,子卿?”
墨轩装作没注意容陌悄悄伸过来,想牵着他的手,开口解释道:“罪虽至死,不由我定,擅自施罚,有悖天意。”
魏衍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
幸好七王爷比较稳重,否则就得不偿失了。
容陌弯起桃花眸,轻飘飘地添上一句:“不过,也差不多了。孤大概算了一下,估计还可以撑七天吧。”
魏衍重重地揉了一下眉心,蠢蠢欲动地看向了桌上仅剩的四只茶杯。
白辰见他那般神色,立刻将那几只幸免于难的茶杯,连带着盘子,重重地向后挪了挪。
“咣当”一声,又倒了一只茶杯。
白辰见状,赶紧扶了起来。
容陌抬头,看了一眼白辰,又拿过桌上的茶壶,向杯中注茶,又将茶杯递向墨轩。
容陌:“天冷了,喝杯茶,暖暖身子。”
墨轩笑笑,接住了茶杯,不喝,就抱在怀中,却早已体会到茶的馨香。
容陌就那般盯着他,直至他饮下茶,苍白的脸色浮现出些许红润之后,才看向魏衍。
容陌思索片刻,似如梦初醒一般又加了一句话:“哦,对了。孤还给他们送了一封信。”
魏衍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他干涩地发问道:“您写了什么?”
容陌作苦思冥想状,搜寻了片刻,才迟疑地回答道:“不确定,大意就是:‘忏悔自己的罪过吧,你将要收到应有的制裁’之类的,没有暴露身份的措辞,落款是‘江洋大盗’。”
其实容陌当时坐在椅子上,写这封信时,原本想写的落款是“神雕侠侣、江湖眷侣”的。
但当他一抬头,看见躺在床榻上,明明很累,还在等他共眠的墨轩时,容陌忽然就于心不忍了。
毕竟,人家脸皮薄。
所以,容陌还是放弃了自己的小心思,认认真真地写下了那四个大字。
本就是不必向他人卖弄自己的幸福,他也总归要自己的。
那些缠绵悱恻的话,讲给他听就够了。
魏衍轻舒一口气,将容陌那句话翻来覆去地咀嚼了三四遍,确定无任何暴露的风险之后,才疲惫地推开门,打算再睡一个回笼觉。
今天早上,他可被吓得不轻。
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白辰见魏衍满脸轻松与疲惫地走了,摆正了杯具,也就准备同魏衍一般告退了。
他起身,推开了门,正欲回房。
容陌却突然叫住了他:“等等,孤有事吩咐。”
白辰停下脚步,困惑地看向容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