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彦夜里总会被梦里冲天的火光进惊醒,他分不清这火光是十年前的还是前几日的,白日里都有些魔怔了。
倒是寞娘出殡那日,韩谨夜里拉着和彦到自己房中,也没有多余的话,只说了句“你去床上睡,我睡榻上。”
次日清晨和彦醒来的时候,依稀记得梦里是没了那些刺眼的红色,只是一片雾蒙蒙的白,虽说他此时仍有些迟钝,却也能反应过来了,平白无故地怎会如此,他这是中招了?
而韩谨一脸严肃地盯着他,“你说,你要是再连着做几天梦,是会死在梦里还是把梦里的死法安在自己身上呢?”
和彦苦笑,转而又想,确实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说不得自己那天就被这梦魇折磨的一把火烧了,等等……
韩谨看着和彦陷入沉思,便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姜姑娘之死不像是自杀?”
和彦道:“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一种东西能让人陷入往日的情绪中?”
韩谨一副“你才想到啊”的表情,成功逗笑了和彦,虽然只有一瞬,大少爷又陷入了沉重的情绪中,开了开口要说什么,却只是问道;“你怎么知道寞娘原姓姜?算了算了,你小子虽说是我看了四年的,可我还真没发现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韩谨心想,你如果开口问我,我都会告诉你,告诉你我是谁,告诉你我从哪里来,从何处学的这些。
可和彦还是没有问,只是自顾自说道:“姜意啊!她背负了太多了,前朝遗孤这个身份一直都是南梁皇位上的在喉之鲠,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太祖皇帝碍于仁政,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长建帝登基后,反倒大肆清理朝堂,疑心病太重,反倒招了许多冤假错案。”
韩谨略一沉思,“听闻,长建次年,前朝遗孤煽动金陵百姓造势,意图不轨,天子震怒,下令诛杀,金陵城街上血迹斑斑,林老尚未来得及求情,其自觉有愧,引火自焚,火情延及林老府邸,同年,金陵和家家主走商遇匪寇身亡,祁寒官拜丞相,深得圣恩,祁相奉皇命暗中建了含烟楼,效命于帝王。想来这其中颇有内情。”
和彦点点头,“你知道这么多,不如你说说内情。”
韩谨笑着说,“就知道这么多了,寞娘姑娘姓姜一事还是半蒙半猜出来的。”
和彦内心冷哼,这传闻很是全面啊,连含烟楼是祁相扶持,效命帝王都知道,这小子到底是从哪知道的?
韩谨内心表示,我以前以为这些是史鉴,每个人都要学的,现在才知道,原来爹和师父合起伙儿来诓我!
和彦以前也不是没怀疑过,他把十一岁的韩谨捡回来是不是也是有人算计好的,但他现在觉得那个把韩谨送过来的人肯定是没有恶意的,将人教养成这副模样的,也不会是心怀不轨之人。
大少爷叹了口气,姜意这回是真的香消玉殒了,只是苟活了这么多年依旧是摆脱不了这宿命,现如今应当关注的就是他那个皇子表弟到底想干什么了。
“夏孟瑜知不知晓这些陈年旧事?若他知晓的话,那他去含烟楼姜姑娘那次莫不是就……”韩谨正色道。
“祁寒不是傻的,我们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夏孟瑜的真面目只怕是要被戳穿了。”
可夏孟瑜也不是个傻的,这时候的和府于他而言,也不是那个表哥照拂,表弟装傻充楞就可以的存在的,他的一举一动想必不是只有和府的人关注着,祁相带来的人,名为守卫,实则监视,不过,现在他什么都不打算做,他要做的都已经做完了。
他远赴南梁时还以为这泱泱大国的祁相当真是智多近妖的,不过也确实令人意想不到啊!谁能想到好好地一场你争我斗的局,本来都是内部矛盾,冷不防被人掺和了进来搅成了你死我活的局,那姑娘一死倒是打破了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