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七把胳膊盖在眼上,懒散散的说,“那你小时候多没意思,连蜗牛都没玩过。”
“练功,读书。”
“这个蜗牛呐,以前是没壳的。身娇体柔,而且跑的特别慢,所以经常受欺负。老天爷看他这么受欺负就可怜他,给他安了个壳子,别人一来揍它,他就缩回去壳子里。揍它的小虫子吃不着也就生气的走了。蜗牛发现自己简直非常厉害了,谁也吃不掉它,所以特别高兴,觉得自己无比强大,而且蜗牛是个善良的蜗牛,想自己这么强大了就应该帮助别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于是蜗牛就开始帮助从他身边路过的小朋友,哪个小虫子受伤了走不了路,或者太笨爬不上树的,蜗牛总是把他们扔到自己的背上,就这么扛着往前走,路过的蛐蛐和蚂蚱都问他你不累么?蜗牛总是非常酷的说,不累。”
“慢慢地,蜗牛背上的东西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他却坚决不把 那些他捡起来的负担扔下,最后,终于有一天,蜗牛在路上,被压死了。”
他胡说八道的故事含义非常明显,说沈长流背负太多,万一哪一天会把
自己压垮。
“师兄说的,一路走一路收东西的虫子,是屎壳郎吧。”
杨七等了半晌等出来这么一句,登时哭笑不得,安慰自己屎壳郎就屎壳郎吧,反正都差不多的劳碌命。
不过他还是希望沈长流能听进去一点,别给自己太多的负担,给自己添点生气。江湖不太平,朝廷也未必安宁,想要独善其身不容易,要再给自己压上一副千斤担子,这命怕是嫌长。
总而言之,无论是作为长他一辈的师兄,还是作为他未来的师傅,他都希望这小子能蹦蹦跳跳的活的长长久久,冷着脸对他一辈子都无所谓。只要人还在那里,逢着乱世,就是最好的恩赐。
沈长流以为杨七会再给他念一会儿经,却见他对自己比了个禁声的口型。
“嘘……”
沈长流纳罕,只见杨七蹑手蹑脚从大岩石上爬起来,从手边的土里抠出一块石头,握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沈长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仔细分辨,原来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一只兔子,和枯黄的草一个颜色,趴在那里往左嗅嗅,又挪到这边往右边嗅嗅。深一点的草还有些绿色的草芽,三瓣嘴就在草皮里拱来拱去,吃那点绿色的草尖。
杨七从岩石上退下来,猫着腰站好了,掂量着手里的石头,准备一击必中。他连麻辣秃头该怎么放料都已经想好了,就差临门一脚。然而是老天爷觉得昨夜他已经宰了倆斑鸠就很凶残了,所以今天的兔子,没让他落着。
只差一毫就能打到上兔子头,最后关头那兔子四条腿一蹬,刺溜窜了。
杨七愤愤不已,以至于下午绕到大山以东之后,一路上都在有事没事去翻个树洞看,就盼着再冒出一只兔子来。
在他第八百六十便去翻树丛,沈长流终于忍不住提醒他,“师兄,兔子不在这里做窝。”
确实,这里是山以东,树林又高,太阳照不进来,十分y-in冷,兔子怕冷不在这儿。
“狡兔三窟,说不定小兔子怕热就爱在这儿安个行宫。”
沈长流年纪虽小但目无尊长,只当杨师兄馋虫上脑,得控控脑子里的水。
冬日下午短,树林子里很快就暗下来了,晚上在这里过夜不怎么美妙。
杨七脑子里的水自行蒸发的差不多,便和沈长流合计着先下山,明天再重新上来,顺便看能不能再找上几个帮手过来一块搜索,比如衡南派掌门什么的,一看就知道是踏实干事的好苗子。
商量完便下山,此时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绕到了哪儿去,只觉得这片林子格外密,松树又高又粗,山坡陡,越往下越觉得黑成一片。似乎还有夏天余下的潮s-hi味儿。
沈长流不免握紧了剑,杨七也不轻松,从树上折下来一根树干当拐杖,撑着往下走。
“哗啦……”
枯干的树丛被翻动的声音极为明显,有个东西往前边窜过去了。
杨七大喜,“兔子!”。拎起树干就跟着跑了。
沈长流直觉诡异,刚要叫住他,可杨七拦都拦不住,被兔子冲昏了头跟着就冲下去了。
那根本就不是一只兔子,杨七第一眼就看见了,那血红的一扑闪他就知道是他久违的冤家。
一个大黑耗子,喜爱吃死尸的。
杨七跟着耗子从山坡上冲下来,之所以喊一声兔子,是防止沈长流跟下来,这地方y-in气重,说不定会有危险,犯不着沈长流跟他冒险,要是没事,他就说兔子溜了。
一个极长的y-in沟,杨七随着耗子直冲到底,耗子一转眼就不见了。杨七只觉得空气里不太友好,这y-in沟不像是冬天的干冷,像是有一股夏天雨水泡着草沤久了的烂味。
杨七从怀里摸出终南山的独门秘制来,点着之后照脚下,确实他踩着的土都是软的,像是富含水。
含水是因为暖和,不奇怪,杨七接着顺着y-in沟走,走了几步就发现地上出现了草,全倒在地上,半死不活,一股沤水的味道。
沈长流在山上等了有一会儿不见杨七的影子,便自己往下走,走到半路就听着老远的地方传来呼喊,根本不是正下方传过来的。
“沈师弟……兔子逮到了……”
这人跟兔子屁股后头窜了半片山……
沈长流便不紧不慢顺着声音的方向过去,他是直接横着走的,走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