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涂没有经历这场战争,莫名地觉得愧对死去的这些人,仿佛真的做了逃兵一般。
两个士兵抬着一个人路过,他的脸上蒙着白布。
“让让。”打头的士兵道。
康涂赶紧闪开,他匆匆地看了一眼就转开视线,是个强壮的男人。看样子还很年轻,真是可惜了。不知他的家中是否只有他一个儿子,也不知道是否有人父母妻儿在家中等着他回去,这个男人死了,他的家庭该怎么办?
人总是不能轻易死的,康涂想到,他之前总是厌弃生命,遇到挫折之后也认真地想过死了算了,那时候仿佛一切都不重要,生命也不是值得严肃对待的东西。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严肃对待。
可是自从来到4o4之后,他每次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时,总是想活的。他还是想活下去。活着总可以等到值得开心的时刻,而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除了亲者痛仇者快,除了一瞬间的解脱,一切都归于无。
站在这真正的残酷战场上,他认识到了自己之前的痛苦都是局限而狭隘的。所有痛苦都有重量,可他的那些重量在这些征战沙场的人面前不值一提。虽然他确实因此而有很多辗转难寐的夜晚,再回想起来都好像没什么要紧的。
这次的任务带给了康涂很多,让他开始重新思考了自己那自作聪明的人生观。
“康涂?”华余从后方赶过来,看见他不确定地叫了一声,见他回过身来才确定下来,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康涂说:“看看什么情况,怎么还没回去?”
华余一副别提了的样子,道:“孙膑秋后算账,押了我们几个人。”
康涂有些看不清这个故事走向,懵逼道,“怎么回事?”
华余说:“之前恐怕就有所怀疑了,昨天咱们的人放走赵政,等回去的时候孙膑脸色已经不对了。欧阳先生说要抓紧动作,等战争结束马上跑,结果没跑成,被扣下了,孙膑要审问呢。”
康涂:“……”
“那怎么办,”他满脑袋黑线,“咱们怎么走?”
“等系统吧,”华余不怎么担心,“咱们的任务就是马陵之战,现在战争结束了,烂摊子让4o4去收拾吧。害怕的人不应该是咱们,是4o4管理者,真捅出来是他们的麻烦。”
康涂顺着这个思路一想也是,终于安心了点。
华余却忽然想了什么,顺嘴道:“对了,康易歌死了。”
康涂没听清,有些茫然地问道:“什么?”
华余看着他又说了一遍:“康易歌死了。”
康涂眨了眨眼,然后不知所谓地转头去看了眼身后的一众伤兵,又转回来,问道:“谁?康易歌?”
华余有些无奈:“是的。”
康涂慢慢地问:“尸首呢?”
他脑袋里什么也没有了,只下意识地想着至少去看一眼吧。
“早上就埋了,我还去搭了把手。”华余道,“现在这个天气,死人一刻都不会留的,怕闷处病来。”
这毕竟是生活,血淋淋的真实生活,没有那样戏剧化的死亡,康涂没有见到康易歌咽气时的样子,没有一个好的告别。康易歌临死也没有交代任何一句话,任何一样东西。他就这样默默地死了。
康涂张了张嘴,眼角发红,也只有这么一瞬间,没有流泪,也很快就平复下来了,
华余安慰道:“人总会死。”
康涂微笑,说:“嗯。”
赵政从前面走过来,看见他俩顿了一下,问道:“这是怎么了?”
华余看他这个打扮简直不敢认,试探道:“赵……政?”
赵政笑了,华余不可思议地道:“你这脸是什么?”
赵政以为他问的是刚抹上去的炭,却听华余问道:“你这是让谁挠了?”
他要是不提这茬赵政都快忘了脸上的伤了,简单地道:“猴子。”
康涂有些担忧道:“不会落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