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底下的脸实在太丑太丑。
他不想吓到她。
金凌自是懂的,微笑的拉下他的手,低声道:
“不!不管你是俊的,还是丑,都是我独一无二的熙哥哥。凌儿绝不会嫌弃你的!”
“可是,我嫌弃!”
他低声说,但已经不坚持,松了手劲。
“熙哥哥以前可不会这么臭美!乖,闭眼。不然,我生气了。”
她在学他管束她时的语气。
九无擎默默看她一眼,顺从,合目,由着她将脸上的面具缓缓拿下。
再次看到他丑陋的脸孔,心脏处,又是一阵痉~挛。
上一次是被他可怖的相貌,以及他骇人的侵犯给吓到,而这一次呢,是心疼——究竟要有怎样的经历,才将昔日那张俊爽无俦的脸孔毁成这副模样?
她不敢细看,急包将那人皮敷上,一边对阿大说:“把安青的身上的衣裳什么的扒下来,快!”
“好!”
不一会儿功夫,俩人便互换了身份。安青被扛上了矮榻,戴上那个面具,玄链上锁。
金凌还故意将钥匙全断在锁孔里,然后踢他一脚:
“以后,你就在天牢里过一辈子吧!”
钥匙已断,安青再也出不去了。
“熙哥哥,我们走!”
出来的时候,依旧是拓跋弘走在最前面,“文达”和田拙相携在后,接着是“安青”,最后是提着食篮的婢“小纱”,顺顺当当就出了天牢。拓跋弘和金凌上了马车,其余三人跨上马匹,在众个守牢参将的拜叩中离去。
天牢设于大理司后,和皇有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行程。
时夜已深,街道上并无行人。
随行的几个御前侍卫突然发现他们走的路并不是回之路,不由得上前问安青:
“老大,皇上这是要去哪里?”
九无擎不答,答话的是田拙:“皇上还有事要去办,跟着走就是了,难不成会把你们卖了不成?”
侍卫不好意思的挠头。
两刻时辰后,马车在一个小馆前停下,拓跋弘下了马车,跟着文达进去,田拙招呼着几个御前侍卫,引到一处偏厅,奉以茶水,下了méng_hàn_yào,三两下搞定。
此地自然是不宜久留的,阿大留下接应迟迟未曾现身的怀安,其他众人在逐子的指引下,各自伪装,走暗道离开,而后,自东门而出,上一商船,连夜赶路。
这船是程一先生的船,船上众人,皆是九华客,将带他们行往一处稳妥的地方,暂时落脚。
他们安全了。
*
商船。
厨房刚刚才给烧了一锅子浴汤,因为燕世子说:“身子太脏!”
程一立即让人备汤,并在汤里放了薄荷香,金凌说:“那是世子最喜欢的味道!”
房里,灯光半隐半暗,烛光随着那船身摇曳生华,没有别人,只有九无擎和金凌。
没有戴人皮,只是一张奇丑无比的脸孔,一个奇丑无比的身子,而且还是一个破烂到极点的身子——
他不让她服候,她不,一刻也不肯与他分开。
“丑又如何,俊又如何?我只知道你是我男人,是我孩子的父亲。”
她给他宽衣,替他解带,扶他坐进淡淡的薄荷汤里,很细心的替他洗发,搓背,就像一个尽心尽职的妻子——折腾了一个晚上,他必是累了。
她的手,轻轻的拂过他口上的烧伤,每一道疤,都在告诉她,他曾在大火里九死一生,于鬼门关处,苦苦挣扎,曾经差一点就消失在这个茫茫的人世,差一点就阳两隔。
她的手,轻轻的拂过他背上的剑伤刀伤,每一道疤,都在告诉她,他曾在这异族的西秦,为自己的仇敌出生入死,曾在血雨腥风里,茫然无方向的的寻着自己的家。
她的手,轻轻的拂过他不堪入目的脸膀,每一道疤,都大告诉她,西秦人是何等的可怕,他们将她最最温润的熙哥哥养成了一个磨鬼,令她初见害怕,险些就失去对方。
她的手,轻轻的抚措着这瘦骨嶙峋的身子,都是骨头,珠圆玉润的少年郎,被折磨成了这一副鬼样?
他伸手,捉住她,无奈的几乎快要呻吟出声:“鬼丫头,别来祸害我!”
都被她挑出火来了。
如此强烈的渴望。
他的眼珠子啊,灼灼发热起来!
她自背手,将他深深圈住,她将自己的下巴埋在他的耳侧,眼泪滴嗒滴嗒的落下了,眼泪落在他的肩膀上了,很烫,比浴汤还要烫,烫到了他。
九无擎没有转头,以大掌覆到她,执其手,放在唇上,轻轻的吻,轻轻低语:
“别哭了!我会心疼。真心疼!”
“我不哭,我不哭,我开心呢!我找回你了!我为什么要哭!”
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往一落着,她却将手臂收紧收紧再收紧,恨不能将自己整个儿融在怀里。
“嗯,鬼丫头,我快被你勒死了!水凉了……”
“哦……”
她拿来干帛,披上他身上,替他擦拭,从上到下,一寸一寸……
“我自己来……你这样服侍我,简直是折磨!”
他叹着气说,哪个男人受得了这样的服侍?
她一楞,脸红,便想到曾经的恩爱,床第之间,他们水交融,只能呐呐的说:“那我给你把头发弄干!”
穿好衣裳,他倚坐在床榻,她盘坐在他身边,替他拭发,没有说话,无声胜有声,这样的情景,是如此的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