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最快的这天,刚送走孙正华,大门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嚣。
“邓老医师,你来了。”
秦卿迎了出去,迎面一人,约莫六十多岁年纪,花白的头发,穿着传统的米白色唐装,身形硬朗,神矍铄,正是当初曾经帮助过穆晓云的邓老医师。
“邓爷爷!”穆晓云也站起来,轻声叫道。
邓老医师原本在云南采药,在深山彝族地区住了两个月的他,连手机都没带。还是在村支书那里接到秦卿的电话就放下手头事务回来。
尽管这样,从那大山的村子里辗转回到s市,还是足足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闲聊的话等会儿再说,现在看看病人怎么样了。”邓老医师风尘仆仆,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大步流星地走向孙景炀的监护病房。
“等一下,邓老。”值班医生也久闻邓老医师的大名,如今却十分为难,“这里是重症监护室,必须穿防护服,消毒过才能进去。”
邓老医师瞪了那医生一眼,哼哼道:“就是你们西医事多。就算消毒成无菌了,病人就能苏醒过来不成。”
医生顿时流露出小学生被班主任批评的神情来,邓老医师快手快脚地换了衣服,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秦卿拉着穆晓云跟在邓老医师身后,邓老医师凝神搭脉,听完了右手,又听左手。他翻开孙景炀眼睑,看了看他的神色,然后就坐在病床旁凝神不语。
“邓老医师……”
邓老医师摆摆手,示意秦卿先不要说话。秦卿便住了口。穆晓云在旁边拉起秦卿的手,十指紧扣,双方都感到对方手心的冷汗。
如果连邓老医师都没有把握治好孙景炀,那就真的是没有希望了。
穆晓云悲哀地看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眼前这个男人,她和他两世交缠,其中的恩恩怨怨真是难以一言道尽。
原本这辈子都不想再认识他,偏偏又认识了;原本只想擦肩而过,却交情越来越深。放下了偏见,总算重新认识了这个人,他对自己的一片情意,她又如何不知?如今他却为了救她,在那个阳光灿烂的夏日,成了不死不活的人。
夏日的孙氏大厦后面,穆晓云所剩下的全部记忆,就只有那天地之间为之映红的血色。
九幽灵,诸天神魔,
以我血躯,奉为牺牲。
三生七世,永坠阎罗,
只为情故,虽死不悔。
人世间,又岂会有那散尽魄血,可以起死回生的痴情咒?
可是人世间,能够以血之躯,为情牺牲的人,又何止千百个?
那个曾经爱过恨过,最后同归于尽的放荡男人,那个在s大百年校庆上,视她如猎物的不羁男人,那个在得知林若彤真相,淡然微笑着祝福自己的悲伤男人,用最讨厌的方式出场,最后却有可能,在最落寞的情形下离开……
“他不会死的,孙景炀,不会死的。”
秦卿领着浑身颤抖的穆晓云走出病房,他无言地轻拥着她。
出于男人的直觉,秦卿早就察觉到,穆晓云和孙景炀之间那一丝微妙的羁绊。
和余青童不一样,穆晓云,总是很在意孙景炀。而孙景炀,竟然毫不犹豫地为穆晓云去死。
秦卿不愿意介入那些只属于穆晓云和孙景炀的,不为外人道的过去。他只是默默地,全盘接受了它。
孙景炀有那种肚量,他秦卿,也有。
只要穆晓云平安无事就好了——他相信,孙景炀也是抱着这种想法的。
也是出于这种对对方的了解,秦卿和孙景炀才没有因为爱上同一个女人而反目成仇,反而成了比一般意义上更要好的莫逆之交,并且在如今,孙景炀生死一线的时刻,秦卿不惜调动所有资源来救他。
“孙景炀他不会死的。”
秦卿静静地盯着穆晓云,声音轻柔,语气坚定。他乌黑的眼眸,似乎蕴含无形的力量,穆晓云被那力量所感染,渐渐地镇定下来。
“什么人擅自跑进我儿子的病房里面?!”
怒气冲冲的指责,惊动了二人。孙正华不知道什么时候折返回来,看到邓老医师正在病房里对着孙景炀下针,暴跳如雷。
他指着里面的邓老医师说:“那个老头子是什么人?凭什么要动我儿子?!”
秦卿叹了口气,他可没想到,通情达理的孙景炀竟然有着如此令人无语的父母。他上前道:“这位是邓老医师,是著名的中医。是我请他来为孙景炀治疗的。”
“中医?中医顶个屁用!你个小子,不要以为我给几天好脸色你看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我的儿子,谁也别想动!赶快叫那个老头子出来!”
孙正华年纪越大越固执,蛮不讲理到一定程度。以前还有孙景炀治他,如今孙景炀不在,他以一家之主自居,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秦卿皱起了眉头,他为人低调,向来不喜欢把自己的身份抬出来招摇过市。但是这位孙老太爷,就连医生技术好歹也分不清楚吗?
值班医生也为难地说:“孙老爷,邓老医师可是难得出山呢。而且现在治疗进行到一半,擅自中断,会造成什么后果,谁也没把握……”
“没把握的治疗还治疗?我已经从美国请到最优秀的脑外科专家来给景炀治疗了,不需要这些土郎中!给我出来!”
孙正华暴跳如雷,大吵大闹,旁边一直围观不语的穆晓云,却察觉出不对劲来。
她很理解孙正华,虽然年纪大了固执了,但却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