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功自傲,到了小商店,到了家,见什么拿什么,有时帮李子数钱,数了叠大票,揣进兜里就走。李子有几回扳住他那熊一般的后背,他轻轻一晃,就把她甩倒了。
娘俩吃一堑长一智,他一次次扑空后十分恼火。梁宝也成了他出击的目标,结果也是不佳。这位老钳工的愤怒可想而知。
梁宝和李子娘俩做梦也想不到,正是这位老钳工改写了他们的命运。
娘俩的小店近日格外红火。梁宝进给她们一批俏货,中年妇女们挤破门面,娘俩迎接不瑕,一把把票子进入她们藏在床下的钱匣子里。梁宝帮她们进货,还站过柜台。一天夜里,忙到很晚才关门歇业,梁宝跟随娘俩来到家里。正吃喝间,外面雷声大作,紧接便是倾盆大雨。李子娘说:“关门雨,下一宿。”
梁宝说:“下雨天留客。”
李子接着说:“天留人不留。”
三人都笑。梁宝酒足饭饱,更不想动弹了。他早已来去如在家里一般,李子不在时,他留宿娘俩也不介意,她们专为他配了门钥匙。今晚意外的是,李子那间屋漏雨了。雨从几个漏洞里珠子般撒落下来,床上、桌上、地上放了好几个盆子,水珠声错落有致,如同音乐。
李子妈说:“我的床大。”
梁室推辞说:“我睡地上吧,多铺点东西。”
李子妈说:“下雨天水泥地反潮,腰腿别落下毛病。”
三个人最终还是挤在一张大床上。从里往外的顺序为:1李子妈;2李子;3梁宝。李子妈上了点年纪,好长时间才睡着,梁宝醒了几次,都觉出她没睡着,后来,她起了一次夜,没开灯,摸雨具,开门声也极轻,她回来后,三人排列顺序一仍其旧。第二个起夜者是李子,她动作辐度大,梁宝被碰醒了,穿鞋时,她把梁宝往床里推了推,梁宝顺势处于床中间位置,接着听她在门口接小便的哗哗声,其时雨已渐小,因此哗哗声便盖过雨声。李子上床时往外边一躺,三个人的位置便发生了变化1李子妈;2梁宝;3李子。事后关心他们的人不止一次问,梁宝也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他本人控制废渣废液的能力不是那么好,不那么贪睡,或者李子妈后来再一再二起夜并负起母亲的责任严格管教女儿,事情的结局也许不会那么悲惨当然,事后诸葛亮们也很难想象出另外一种结局。
总之,事情发生时三人的就寝位置仍然是:1李子妈;2梁宝;3李子。
天刚放亮时,三个人几乎同时被猛烈的敲门声震醒。说是敲门,不如说砸门来得确切,梁宝说他从没见人这么敲过门,即使四人抬的大鼓,也没擂得这么剧烈。
幸亏,寡母孤女为防意外把门加固了又加固,否则早被擂成了碎片。去开门的是李子。当她母亲意识到什么并动手拉她时,门已经打开了。
一呼一下闯进一条大汉,虎背熊腰,酒气熏天。来人正是上文介绍过的那位钳工。事后他讲,他赌了一夜,输了五千元,除了身上带的现钞五十一块三角外,尚欠赢家四千九百四十八元七角,他本想抵赖,对方几个人摁住他,用菜刀对准他的嗓葫芦,逼他写下保证书,如果不在指定时间内交齐欠款,他们将搬走他家里一切财产,他还咬破手指,画了押。他的目的,就是想从妹妹这里取出这笔款项,如有可能,再多捞几个,以便满足那两个情人的美好需求。
他也没想到,闯入眼帘的事实却唤醒了他的道德正义感。明摆着,李子不在原位置上,床上的格局:1惊愕的李子妈;2装死猪的梁宝;30空着,可以准确理解为这正是一身短打的李子的位置。义愤填膺的老钳工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引燃了。他暴跳如雷,吼声震天,还一把逮住正要上床的李子,后者用力一挣,他拽住她一条赤裸的大腿,她又踢又踹,老钳工松了手。这时门口和窗户前已围满了邻居。电灯明晃晃亮着。明亮的灯光照着这张大床。床上三个人瑟缩着,刺猥一样缩着脑袋。老钳工口吐白沫,两眼喷火,骂得越发难听,后来,抓起暖壶,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又摔茶杯,脸盆,他在地中间转着困,气得晕了头,自己几次撞在墙上,邻居们观看得谨慎而严肃,他们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