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刚刚入了秋,因着怕她们两个受凉,江氏并不敢让人在屋子里放冰。谢明岚看了这间异常熟悉的屋子,放眼一看屋子摆设富贵华丽,在暖坑不远处就摆着一个半人高鎏金三足香炉,此时淡淡香气在屋子之中弥漫,甜而不腻令人神清而气爽。
谢明岚在听到溪姐儿这个名字时,不由愣了一下。自她重生之后,便不止一回听到这个名字,谢树元喜欢太太生的一对龙凤胎,给姑娘起的名字竟是按着哥儿的清字辈取的,这是阖府都知道的事情。
只是谢明岚初听时,心里大颤,因为她分明记得,上一世太太只生了三个哥儿,何曾生过什么龙凤胎。六少爷的名字虽然依旧叫清湛,可这个谢清溪又是怎么回事。
对于这个凭空出现的嫡妹,谢明岚有些奇怪,也有些忌惮。前一世太太因着没有女儿,对她们这些庶女倒也不差,可这一世太太既自己生了女儿,还会如上一世那般一碗水端平吗?
不过想了几回,谢明岚倒是将这种念头丢开。前一世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若是她将前程一味地放在别人手上,只怕这一世的下场比前一世会更不堪吧。
所以这一世,谢明岚给自己来了一个异常光辉又闪亮的登场。
没过几日,就连谢树元都知道,自己家出了这么一个神童级别的人物。
四姑娘谢明岚如今不过才一岁多些,寻常这个年纪的孩子,聪慧些的也只是说话利索些,至于愚笨的那些都还在牙牙学语。可偏偏谢明岚不仅开口说话了,而且说的话连贯又有条理,处处都透着聪慧。
再加上江姨娘本就喜好打扮,此时更加用心,直将女儿打扮地跟画中仙童似得,没过几日,就连苏州城都隐隐有传闻流出,说谢大人家出了位神童。
不论谢明岚是真早慧还是假早慧,萧氏都不太关心。可当外头都流传着谢府的传闻时,她却是少有的发了怒。
这府中本就有规矩,不可私自议论主子的是非,可如今这是非不仅在府中流传,甚至还流传到了府外去了,这简直是在明晃晃地打萧氏这个当家太太的脸,这是她无论如何都忍不了的。但她若是立即发作,倒是显得自己小家子气,若不得一个庶女似得。
甚至就连谢树元在无意间都对萧氏说了这么一句,可叹明岚生作女生身。可见谢明岚这早慧的名头确实是传了出去。
谢树元身为苏州知府,乃是苏州府的父母官,平日事务颇为繁忙,就连儿子的课业都不能日日兼顾到。
而这日刚到苏州府布政使衙门的时候,就瞧见右布政使宋煊脸色略有些铁青地从里面走出来。两人撞见宋煊倒是停了下来,同他寒暄,谢树元只挑了些寻常的话闲聊。
宋煊也是京城人士,同谢树元一般都是从京城外放到苏州的,只是谢家是清流,而宋家却是勋贵。宋煊出身京城安平伯府,当初也是两榜进士出身,只不过他是二甲六十三名,比不得谢树元这个探花郎。
谢树元大抵也能猜到宋煊方才为何脸色不好看,苏州承宣布政使的左右两位布政使大人不和,这在衙门里并不是隐秘的传闻。左布政使钱峰今年已近五十,这辈子的仕途眼看着就要到头了,可宋煊却不到四十,又是京城勋贵出身,自然有些瞧不上钱峰。
可本朝奉行以左为尊,虽说左右布政使品级相同,但钱峰身为左布政使,还是压了宋煊一头。这官大一级压死人,在许多事情上,宋煊总觉得素手缩脚,因此他对钱峰的不满几乎是半公开的。
而钱峰却对谢树元颇为赏识,所以这会宋煊拦下谢树元说话却有些奇怪。
两人又说了些话后,就在要道别的时候,突然宋煊话锋一转,提到:“愚兄一直知道谢贤弟博学多才,不想连府中千金都有早慧之名。这几日光是听着传闻了,不知何时让愚兄见见贤侄女,也好让咱们见识一岁便能读书写诗的神童。”
这话说的有些打脸,就是谢树元这般心思深沉,平日八风不动的人,脸上一时都有些不瑜。
他面上不显,只恭敬回道:“不过是传闻罢了,当不得真。”
不过宋煊可一点不在意,他刚从钱峰那里受了气出来,就看见钱峰将他的得意爱将找了过来,他自然恨不得立即在谢树元身上找补回来。说实话,谢树元这会也算是代人受过了。
宋煊这人是有些勋贵世家的习气,这会光顾着自己痛快了,他说:“谢贤弟家果真是家学渊源,贤弟已是探花郎了,如今女儿又这般出息,日后定然会前途远大,到时候还望贤弟不要忘了同僚之宜啊。”
这话说出来,谢树元是真的上了火。他平素以清流自居,又是探花郎出身,觉得自己能走到今日这一步都是靠的自身实力。可宋煊这么说谢明岚的聪慧,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谢家故意给女儿造势,好博个好前程。
至于这女孩的好前程,无非就是指着嫁人。谢家家风严谨满门皆是进士出身,这会居然让人说成要靠女人起家,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奚落,这在谢树元看来,简直就是到了侮辱谢家门风的地步。
谢树元脸色一冷,再也没心情和宋煊说话,只冷冷道:“钱大人还在里面等着下官,下官先行一步。”
宋煊好整以暇地看着谢树元满脸怒气的离开,这谢树元比他小了几岁,可官职却只比他低了一级。更何况,他还是翰林出身,在翰林院熬了六年才外访出来。如今他外放不过三年,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