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汐的声音仍旧波澜不惊:“我念其一片j-i,ng诚之心,却无奈阳寿已尽,便问他愿不愿以r_ou_身为代价换一人还魂,并让此人护他主人直至查清这件事。他亦觉自己既已死,留着那副壳子左右无用,这便同意了。”
“所以呢?”
云濯一揉自己那头白毛,感觉好像有点摸到了眼前人的来意:“您就来问问,我是否愿做这还魂之人?”
隐汐点点头。
“哎,我没听错吧?替人家当当护卫查查案子,就能换回具新壳子还阳?”
云濯双掌相击,甚觉可笑,叹道:“我说姑姑啊!这等好事谁人不想摊上,您随便找个有武功的都行。要我看,刚才窗外那俩就不错,何必偏找我这么个名声狼藉之人呢?”
对嘛,江湖之上谁人不知,天狼君云濯弑父叛师,勾连南诏,修炼妖术,血洗云崖……
虽说这个中都有隐情,自己算来忒冤,但余孽就是余孽,没人管你冤不冤。至少搁外人看来,条条全是死罪。
所以,这要是在阳间一时说错话漏了身份,自己可不又得被口诛笔伐整死一次,那隐汐这辛苦牵线的交易,不也要泡了汤扯了淡了?
“我找上你,是因为机缘。”
隐汐倒没他那么犹疑纠结,一顿首道:“但这机缘不可说。”
因为机缘?还不可说?
得得,又来这套故弄玄虚。
云濯心里的牢s_ao,这下真真要脱口而出。
可,待他转念一思量,又觉到底对方是长辈怠慢不得,扭捏半天没敢吱声,还是嘀嘀咕咕把话咽回了肚里。
“得,我认怂。”
沉默须臾,他晃晃凳子,眯眼疑道:“那有的没的暂且不论,咱再说说这交易。您能不能先告诉我,这死的人是谁?我要护的人又是谁……”
隐汐望着他语气缓缓:“无定观的段小道长,和他的剑童容与。”
段昭英?容与?
云濯闻言却皱了皱眉,大抵是做了鬼之后,为人时的记忆便有些模糊,他在前世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里翻了半天,竟硬是没想起来。
须臾,直到他又顺着“段”这个姓氏往上循了循,依稀想起十五岁那年凌云大会上一帮年纪相仿的少年人时,才忽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
“原来是那俩人啊!我记得了,记得了!”
云濯一拍脑袋,忖道:“这段小道士当年好像和我有打过一架的半面之缘。怎么,他被人害了?”
隐汐一点头:“这事说来话长。”
云濯客气一笑:“那您长话短说?”
隐汐道:“两年前,无定观的首徒清洛,因除妖受伤,死了。”
“哦,洛道长死了。”
那位剑术极高的洛道长前生也算和自己打过几次照面,云濯略有些感慨,又追问道:“所以洛道长死了归死了,那段道长又与此有何牵扯?”
“清洛之死很蹊跷。”
隐汐一顿,又道:“当时清洛所受之伤并不严重,然休养了一月有余,却伤势愈重,最终蹊跷而亡。无定观众人见状自然不干,请了医官前后验了数十遍尸,可惜仍没查出个所以然。一来二去无甚结果,观主只能下令将这首徒之尸置于冰棺,安葬于一方山洞。”
云濯一抬眼:“哦,就是桩无头疑案呗!那然后?”
隐汐道:“然后,今年清明,洛道长的尸体被盗了。”
“……盗了?”
云濯忽觉有些摸不着头脑,疑道:“现在盗尸贼这么嚣张,连名门首徒的尸体都敢盗了?”
“非也。”
隐汐摇头:“此尸不是一般蟊贼所盗,只因那大开冰棺之上,置了片如血红枫,其上鬼气森然,绝不是常人所为。”
顿了顿,她又道:“而不巧,那日尸体失盗的发现者,正是前往拜祭的段昭英及其剑童容与。”
“嘶,原是这样……”
云濯捏捏下巴:“那,他俩又为何遇害?”
隐汐道:“明目张胆盗尸,还留下此等线索,段、容二人自然大感愤然,捧了红枫就上报掌门……岂知观主寂灵上人亦看不出红枫之鬼气所在,只得遣他俩出山去找另一人。”
云濯不假思索:“谁?”
隐汐语调淡淡:“九淼鬼瞳,司徒凛。”
“什么?凛兄?”
听到此处,云濯有点儿乐了。心道是合着纠结来去,又兜转回了老熟人这——该叫什么,低头不见抬头见?
思量片刻,他又忖道:“不错,凛兄天生一双鬼瞳,能识妖鬼之气,找他的确稳妥……可听您这意思,这俩道士应是还没找着人就遇害了?”
隐汐一点头:“他二人于紫竹林中遭了刺杀组织伏击,段昭英重伤,容与身死。现今之计,就是要你借容与之尸还魂,和阿凛联手,查清那盗尸共二人遭刺一事的真相。”
“呃,不是……”
闻言,云濯面露纠结,凳子一颤:“您,还真让我还魂去无定观啊?”
人人皆知,这终南山上无定观,是当今五派之中门规最严的之一。而这当事两人,好死不死又偏都是此观中的道士。
这下,他若借了这容与壳子还魂,先别说要不要吃斋茹素,背经修道,光是一不小心漏了馅儿的后果,怕都是极为不可想象的。
赔了夫人又折兵,死去活来又死去,还得再被口诛笔伐一回,这不是自己上杆子给自己找事嘛!
身下的凳子嘎吱直响,生前回忆也随之上了心,云濯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