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钟奕准备了一个礼物。
池珺停了停。虽说四下寂静,但接下来的话,还是回房说。
他步子快了些。在路过自己房门时犹豫一下,选择继续向前。
二楼六间房子,自左往右,住着池瑶、池南桑,池北杨、丛兰,最右两间,才属于池珺与钟奕。
房子毕竟有些年头,池珺对其中隔音不抱期待,还是多隔一堵墙,更加保险。
等进到钟奕房间,开灯来看。与先前闲置时大不相同,短短半年内,在钟奕不在时,管家覃叔找人粉刷过墙壁、重新布置了家具。看起来,再不像一个暂住的地方,而是真正属于钟奕的“房间”了。
钟奕初次进门时,心中动容。
那时候,覃叔看看书架,笑道:“我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会看些什么,来打发时间。所以就按照老爷子的偏好,还有小少爷上学时爱读的书,采购了些。”前者是为钟奕提高、充实己身,后者,则是考虑到钟奕既然与池珺是好友,那多多少少会有些共同爱好。
第98章 房间里的舞
有时钟奕会想,人间哪有至苦,哪有至幸。
他出生时被抱错,换了家庭、换了家境。四周都是会在背后指指点点,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却把他叫做“野种”的邻居。可大人尚能装出表面功夫,孩童却不然。很久之前,朱雪还在。家门口有一座公园,其中常常聚着玩沙子的小孩。而那时候,昔日一起挖着沙土、堆城堡堆动物的小孩儿看着钟奕,笑嘻嘻地问:“我听我妈说了,你是‘野种’……说你不是你爸亲生的,真的吗?”
讲这话的孩子,未必知道自己言语中的恶意。
可朱雪倏忽变了脸色,拉着钟奕匆匆离开。钟奕起初不愿,可抬眼,便见到朱雪衣领下露出的隐约伤痕。他一个激灵,想起:昨天晚上,客厅是又传来砸东西的声响。
时至今日,很难说,朱雪这样的行为,是否为甚嚣尘上的流言添了一把火。
但日后冰冷的“家”、醉酒时的钟文栋,在很长一段日子里,都是钟奕最真实的、无法逃避的“噩梦”。
好在噩梦总有醒的一天。
他遇到过人心险恶,更加知道真心难得。
池珺这边,似乎也类似:父亲的敌视、姑姑的飘忽态度,连母亲都只在闲暇时想起他。倒是舅舅、舅妈,连带小一岁的表弟,能在短暂相处中,撑出点“家庭”氛围。
他成长过程中,毕竟也有真心关切的长辈。
而这时候,因为池珺,覃叔愿意把自己的关怀、体贴,再分一份,到钟奕身上。
钟奕从来是个知恩的人。他记下覃叔的心意。
这会儿,门在两人身后关上。钟奕背贴房门,池珺在他身前,半身重量压过来,笑道:“再叫一声?”
钟奕酝酿片刻:“小珺哥哥?”
他比池珺大半岁,今日突发奇想前,从未对池珺有类似的调侃称呼。倒是池珺,从“宝贝”,到“钟老师”,在他口中,钟奕俨然已经换了多重身份。到这会儿,池珺又笑一笑,亲亲钟奕,说:“你这样叫我,那我叫你什么?”
钟奕揽住男友的腰,定定看着他,提醒:“别忘了,阿姨刚刚说,让你待会儿找他。”
池珺低笑一声:“我猜,八成是王叔给她讲了什么。”虽然王叔开车,总是安安静静,仿若一尊雕像,眼神从不乱晃。可天长日久,又不是瞎子聋子,哪能什么都看不出。
池珺能在车上与钟奕互相玩手指,勾勾搭搭、黏黏糊糊,就是一种暗示了。
是说:我不介意你把这些告诉我妈。
以丛兰的生活作风……嗯,对很多事,她都看得很开。而对池珺而言,他与丛兰最好的相处模式,就是各有所图、各有所得。过往二十年,两人都没培养出什么母子情深。往后的日子里,当然不用指望什么。
钟奕看一眼表:“还有半小时。”
池珺视线挪下去,“三十三分钟。”
钟奕笑了笑,不在时间问题上纠缠过多。忙了那样久,好容易有休息时间。等过完年,接下来的其他综艺制作也要开工。再有,则是芭蕉视频带来的庞大资金,要如何处置、以钱生钱。从前玩比赛,两人都知道,j-i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到这会儿,也达成类似的默契:池珺的收入,负责“进攻”;钟奕这边,则负责“防守”。
他沉吟:“叫我‘钟哥哥’?”
池珺很配合,试着叫:“钟……哥哥。”
停了停,喃喃自语:“怪怪的。”
钟奕好笑,抬手,揉了揉池珺的发。他指尖点着池珺发根,从最初的漫不经心,一点点变得专心致志。小池总被按摩得很舒服,浮出点倦意。但想到待会儿还要与丛兰女士讲话,便又打起j-i,ng神,拉下钟奕的手,想了想,干脆叫他:“哥哥。”
钟奕一顿,挑眉。
池珺凑近一点,说:“哥哥,要不要跳个舞?”
钟奕:“……好啊。”
池珺曾与钟奕提过。早年,奶奶周秀君还在世,很喜欢听胶片。那时候,家里有一台留声机。
“可惜这会儿再找,有点来不及,八成被收进库房里。”池珺在手机上翻了翻,找到一个舒缓的舞曲。又左右看看,“啊,没有音响。”
“覃叔也没那么有先见之明。”钟奕好笑道。
池珺耸耸肩,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放在一边桌上。
舞曲缓缓流淌而出,在屋内徜徉。
池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