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奕到前,丛兰已有几次欲言又止、诸多铺垫。老爷子结合儿媳昨天下午匆匆赶来后的所作所为,心中浮想联翩。的确,丛兰会在这个时间点来“探望”,原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
等看到钟奕独自一人,手臂上还缠着纱布,池容心中顿时惊涛骇浪,昨夜的猜测得到证实。
他沉默片刻,嗓音沙哑,问:“小珺呢?”
钟奕一顿:老爷子这辈子,看了多少风风雨雨。能走到今天,心性不可谓不坚韧。
他也不纠缠,直接道:“在重症监护室。医生说,他或许今天、或许明天,就可以醒来。”到底报喜不报忧。
问题在于,如今池珺的情况,要说“喜”处,是在乏善可陈。
老爷子听完,眼前一黑,“重症监护室……”到这个年纪,各种病痛,各种生离死别,都是常事。可这不代表,他愿意自己二十出头的孙子年纪轻轻,就与“生死”挂钩。
钟奕:“爷爷,越是这样的情况,您越要撑住。”
他的声音里带着异乎寻常、近乎冷漠的镇定。
钟奕:“我昨天也和丛阿姨说过了,或许您身边有什么问题,只是您和覃叔一直没有发觉。当然,‘对方’也心慈手软,始终蛰伏……昨天、前天的事,实在太巧合了,不能不多上点心。”
覃叔暗暗皱眉,怎么也没想到,钟奕开口就是这些。
但话都说到这里,自己没在第一句的时候拦下来,到后面,也就拦不下来。
钟奕:“所以,我和丛阿姨的想法是,带您去市区,换一家机构,做个突发的、全面的体检。正好,前天您摔了,原本就该这样。”
老爷子一顿。他不在盛源任职太久,于是所有人都觉得,他只是个普通的、带着点严肃,可性格仍算慈和的老人。到这一刻,池容眉眼一厉,道:“小钟,你在怀疑什么?”
钟奕沉默片刻,说:“能影响身体,无非是饮食、药物。又是这种特定情况,我也不知道,具体会是什么……爷爷,我明白,在这边工作的人,大多都服务您很多年。但这不是一句‘信任’就能解决的问题。如果真有这么简单,小珺也不会在icu……昨天我看最后的单子,他一共输了六千毫升血。”
正常情况下,成年人体内的血液不过四千毫升。只是池珺手术时,内脏不断出血,医生便也只能不断给他输血。花了极大j-i,ng力,终于让他情况稳定。
老爷子呼吸都要停滞了。
钟奕不打算再说太多。他很坚持:“爷爷,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如果老爷子真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那现在去做药物检测,兴许来得及。
哪怕来不及了,至少“幕后者”来不及安排更多。
话是这么讲,但最初的时候,钟奕其实不抱什么希望。
他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解决”了另一件事:上一世,老爷子在三四年后,缠绵病榻,最后病逝。而钟奕的好友在悲痛之余,一直不解。爷爷有定期体检,家庭医生一直说爷爷情况很好,怎么就忽然成了这样?
这一切,在之后两天,突然有了答案。
池容拿到体检报告,看着上面几个陌生的、与寻常自己报告里完全不符的指数,眼神沉沉。
他捏着纸页,对管家覃叔道:“小覃啊。”
覃叔仍然沉浸在惊愕中,喃喃接口:“怎么会这样。”
池容闭了闭眼,说:“当年,也是这样……”一心为人,不代表会换来旁人真心,“当时,是阿秀家里的老乡,介绍来一个花匠。你还记得吧,那小子,整天跟在你后面,要认你做师父。”
覃叔沉默。
池容喃喃说:“你也很相信那小子。我也是,阿秀也是。谁能想到呢,看上去那么老实,实际上,是那么一个坏种。”
覃叔忧心道:“老爷子。”
池容:“报警吧。查查我们这位医师,到底是收了谁的好处。”
才会多年如一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池容的体检单上造假。
老爷子身体的确还算康健,但并不像过往那些器材检验出的一样,完全无病无忧。事实上,他已经有几项指数不对,需要持续地、长期地关注。
……
……
池铭焦头烂额。
按照他给唐怀瑾写好的剧本,唐怀瑾只需要喝上一瓶酒,再“恰巧”遇见钟奕的车。
根本扯不到高速上。
遑论之后的连环车祸。
到这一步,事情太大,上了《新闻联播》。等到第一个重伤不治者出现,更是引发了一顿“将肇事者死刑”的舆论浪潮。先前的一点对于动机的“引导”,完全被淹没在更大的声音里。
到这时候,池铭觉得遗憾:怎么死的不是池珺呢?
对这个“弟弟”,他嘴上,从来会叫“小珺”,看似亲热。但要说亲情、lún_lǐ……的确半点没有。
池铭头痛,觉得自己先前给池北杨打了包票,事情却办成这样。引起的注意太多,事已至此,不可能把唐怀瑾捞出来。之前半真半假,画出的“保外就医”饼,彻底失去作用。
当然,唐怀瑾无论是一时上头,还是其他原因,既然那么做了,就该知道后果。
问题在于。
池铭喃喃自语:“要怎么样,才能让他安分一点,闭嘴去死?”
第172章 噩梦
时间前推, 事故发生两小时后, 官方出了第一份通告, 将肇事者称为“唐某某”。
并且通知了肇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