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赹正在批阅奏折, 内侍总管匆匆来报, 穆子赹即刻放下笔, 宣睿王觐见。
穆承渊行大礼道:“父皇。”
穆子赹打从心底喜欢这个儿子, 最近睿王又是协助刑部修改律法, 又是剿匪有功, 穆子赹依旧为怎么赏赐睿王愁白了头。
亲王暂且还不行,或许他可以把这个恩典给贵妃, 晋她为皇贵妃。虽然大多数时候皇后、皇贵妃不会共存, 焦贵妃担得起这个位置, 偶尔破一破例,未尝不可。
穆子赹道:“承渊,你有何事?”
穆承渊道:“儿臣想请父皇赐婚。”
“承渊, 你可是相中了谁?”
穆子赹闻言乐开了花, 睿王这些年一直咬死不松口,眼下居然自己想开了,穆子赹挺高兴, 想着不论睿王求的是谁家姑娘, 他都会尽力满足。
穆承渊点头, 道:“父皇, 儿臣想请封颜如铁为正妃。”
穆子赹:“……”
他从龙椅上站起身, 缓缓踱到睿王身边,短短十几步的距离, 心思已经瞬息万变。睿王从不会在御前开玩笑, 也便是说, 睿王既然说出这番话,就是认真的。
“为何会是他?”
穆承渊道:“儿臣喜欢他,想为他请封。”
穆子赹有些奇怪,这样冲动且陌生的字眼会出现在睿王口中。
这睿王,到底在想什么呢?
穆子赹道:“承渊,你的曾祖父的确封过男妃。但那终究与正妃不一样……你知道立一个男子为正妃意味着什么吗?”
若真娶了男王妃,便意味着与帝位无缘,别的不提,穆子赹和大楚官员绝不会容许大楚出一位男后。
不过,睿王终非太子,穆子赹没有让睿王继位之意,睿王愿娶男妃,等同于主动放弃皇位,对朝堂、对太子、还有对皇帝来说,都是一桩好事,如此来看,倒也不是不行……
“父皇。”穆承渊深深一揖:“儿臣来求父皇,就已经想得很明白了。”
他答得这般干脆,倒叫穆子赹生出一丝不忍来。
睿王娶男妃,对太子而言的确是好事,可是对睿王自己呢?
他一直在打压睿王,若再给睿王娶个男妃,是不是太委屈睿王了?
穆子赹叹了口气,道:“承渊,朕不想允。”
穆承渊能得来这一叹就很满足了,道:“父皇若不允,儿臣就斗胆,用这次的军功来换。”
穆子赹:“……”
皇帝可算知道睿王有多坚决了。既然睿王自己乐意,又有诸多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身为帝王,他该就势应诺,只是为何点这一下头,却觉得有千斤之重?
因为这一应,就真断了睿王继位的可能。
穆子赹心烦意乱:“你先回去吧。容朕再想一想,过几日再给你答复。”
穆承渊叩谢离去。
穆子赹当即去了一趟翊坤宫。
焦贵妃盛装迎驾,眼皮仍有些肿,穆子赹了然道:“承渊都与你说了?”
焦氏无奈地道:“说了,说他看上了小铁,还求臣妾在皇上面前为他美言几句。”
穆子赹实在想象不出睿王会这般莽撞,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一向稳重,怎么也这么不懂事?”
若他之前对睿王的意图还有些顾虑,都被焦贵妃这一通埋怨给吹散了。
焦氏道:“皇上,渊儿再大都是臣妾的孩子。臣妾真的舍不得……”
穆子赹幽幽一叹:“朕也一样。”
焦氏道:“其实臣妾心里很犹豫,渊儿还是头一次这样来求臣妾。臣妾怕这一次若是不允,他下一次想通又是何时……而且臣妾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小铁。”
穆子赹笑:“他能走到朕跟前来求赐婚的确不易。可小铁不是已跟了他么?何必一定要抬举成正妃?”
他想起曾为合欢公子仗义执言,三言两语就能将上门来挑衅的人打发走的如铁,不慕权贵,聪明伶俐,听说还给睿王帮过不少忙,他对这个孩子颇有几分赏识,睿王身边拢共就这么一个伺候的人,能让睿王从当年的事走出来,估计也是真的入了睿王的眼……
穆子赹沉吟片刻,道:“正妃终是不妥,侧妃如何?”
郡王侧妃可是要入玉牒的。颜如铁一介庶民,能得此位,已是破例。
焦贵妃笑:“可渊儿只求正妃之位。”
“胡闹。”穆子赹斥道:“娶个男人又不能生,非要占这正妃之位有何用?他若真喜欢,平时多宠着些便是了。”
焦贵妃将一缕额发捋到耳后去,笑着应:“臣妾原也是这般劝他的……”
穆子赹顺着贵妃的动作,瞥见她腕上戴着的一只翠玉镯,焦贵妃性俭,这玉镯已戴了有些年头,穆子赹依稀记得这镯子还是她在潜邸为侧妃时自己赏她的。
其实与焦氏早年定情时,穆子赹曾赠过她一只鲜红的珊瑚镯,只因他后来娶了顾氏女为正妃,焦氏成了侧室,红珊瑚镯便不相宜了,焦氏识大体,一直未戴出来过,顾氏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消息,硬是将那镯子寻了出来,当着她的面“不慎”摔碎。这些他都知道,可他碍于太后与顾家的情面,并不能发作,只能转而赏了这只翠玉镯,作为补偿。
顾氏骄横,焦氏隐忍,为了后院安宁,她从不在他面前诉苦,甚至瞒着他偷偷服用避孕的汤药,待顾氏诞下嫡长子与嫡长女几年之后,焦氏方敢有孕……这些他也知道。
纳焦氏为侧妃时,他就曾想过,平时多宠着她便是了……真的只是宠就够了么?他难道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