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存心想卖弄自己,又想教点东西给自己干儿子,便悄声在流鱼耳边道:“你仔细看着他,等到他不再挣扎,就差不多揭了桑皮纸,留他一条命。”
这个时间在外人看来是很短暂的,对于乔玉来说,却无比漫长,似乎到了时间的尽头,摸到了生命的尾巴。到了最后,他连痛苦都感受不到了,仿佛整个人落入了水中,水流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身体,周围一片黑暗,仰头才有些微的光亮,让任渴求。
乔玉年纪小,这辈子活的短,没遇上几个人,不过还算运气好,对自己好的多,坏的少。可无论 好的坏的,真正记在心里头的,现在还浮现在眼前的,只有死去的祖母和还活着的景砚。
一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开心起来,无论自己是死去还是活下来,都能陪着自己最喜欢的人,无论如何,也没什么要紧的了。
他慢慢地,什么都不再想了,全身放松下来,失去了力气。
或许是因为方才的挣扎,乔玉的衣服不再整齐服帖,手腕和脖颈都露在了外头,他的皮肤莹莹如玉,细腻雪白,与做惯了粗活的太监们完全不同,像是被旁人从小宠爱到大。
流鱼嗤笑一声,对乔玉的厌恶更多了几分,他静静地看着乔玉的手指已经使不上力气,却并没有想要动手揭开桑皮纸的打算。
周围一圈乌鸦一拥而上,它们是报丧鸟,似乎能感知到人将死的气息,扑腾着翅膀在半空中盘旋,偶有几个大胆的落在了枯井上,鸟喙啄着乔玉裸露在外的细白皮r_ou_,乔玉的反应却微乎其微。
他快死了。
得福虽说是放手让流鱼看着,却还暗自盯着,快步走了过来,掀开了桑皮纸,笑着摔到了流鱼的脸上,“想不到你的年纪不大,懂得倒是不少,心也够狠,这人都快死了,还不可怜可怜他?还是自个儿也想尝尝贴加官的滋味?”
流鱼低眉顺眼地答了,“儿子不懂事,判断不准时候。因这是个不听话不懂事的贱奴才,总想让他多吃些苦头,下一回才能记得住。”
“呵。”
得福笑了笑,看到乔玉猝然从井口弹起,惊起一片乌鸦,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不知道,凭借本能弯腰干呕呼吸着,捡回了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