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非折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近乎无声。
就是这一声轻轻的叹息,宛如最沉的一声丧钟敲响在千岁心间,让他差点滚出眼泪来。
叹完气,叶非折便郑重与千岁说了一声:“对不起。”
其实连叶非折也不知道自己在对不起什么。
是对不起让千岁忧不明不白地走到这个地步?
还是对不起直到今天前不久才认出千岁忧?
待他既然点出了千岁的身份,千岁当要一个交代,叶非折也当给一个态度。
叶非折继续道:“你晓得的。兵器化形我原来一直未在我原生世界中见到过先例。直到遇见不平事,我才明白原来兵器亦然能够化形成人,初见你时,一直未往那个方向去猜。”
千岁自言自语道:“是因为千岁忧。”
当时他做了最蠢的一件事情。
他拿出千岁忧,想以此来要挟叶非折离开楚佑。
但千岁实在是他还能如何做。
杀不得动不得绑不得。
千岁也太了解叶非折。叶非折想做的事情,从来都是要做到底,从来没人能拦得动他。
除却千岁忧以外,他能有什么打动叶非折的筹码?
“对,是因为千岁忧。”
叶非折接上他的话,解释道:“当时我就起了疑心。千岁忧既然来到此方世界,怎会不跟在我身边,而来到你手中?”
看千岁忧的样子,并未有多少身不由己被强行绑架的姿态。
而要说自己的本命剑对旁人比对自己更亲近信赖,叶非折是不信的。
“一直等到你用千岁忧与我交手,这把剑仿佛为你而生,哪怕是我来用,也不见得能够比你用的更好。”
“那时候,你究竟是谁,对我来说已经不言而喻。”
只是雷劫当头,楚佑生死一线。叶非折根本无心去顾及旁的,也来不及计较千岁的身份问题罢了。
简述完大概的心理历程以后,叶非折想了想,又重复一遍:“对不起。”
仍然是一模一样的真心。
千岁忧陪在他身边几百年,看叶非折打天打地未遇一败,就没听他道过几次歉。
他眼眶发酸,硬生生压下眼泪的泪意,哽咽半晌,只挤出了三个字:“没事的。”
无论是从前、现在还是往后——
都没事的。
说罢,千岁深觉懊悔,觉得自己回答不够得意不够漂亮,想要弥补一般地道:“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那简直太多了。
叶非折暗暗想。
但他面对千岁忧的态度时,依旧是温和包容的。
千岁忧陪伴他数百年,犹如半身,千岁忧所化形出来的器灵,在叶非折看来也是极亲近的晚辈。
他面对玄山诸多闹腾弟子时,尚且能包容他们的胡闹瞎折腾,任一只眼闭只一眼让他们写话本满界传谣,更不用说是面对千岁忧。
缠绕在这个世界和千岁忧身上的谜团着实太多,不过凡事必会留下蛛丝马迹,叶非折倒是不急。
左右千岁不说,他自信自己也能寻出来。
千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甚至替叶非折想好了他想知道的问题:
魔宫到底是谁建的?
自己到底是怎么来这个世界的,又来了多久?
自己到底是怎么从仙道千岁忧,变成魔道的那位大人。
能说的好像…还真没有。
他索性豁出去,讨好一般问叶非折:“阿折想听什么?阿折想听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非折瞥他一眼:“我说过,你不太适合说谎。”
千岁:“……”
看千岁更显僵硬拘束的神态,叶非折不欲接着为难他下去,便挑了个最无关紧要的问:“这魔宫究竟是谁修的?”
千岁回答得模棱两可:“这世上除了你我知道玄山长什么模样,哪里有第三个人?”
千岁刻意想要引导叶非折,去往魔宫是他所修的方向想。
毕竟魔道的那位大人修建魔宫合情合理,千岁一句话下去,魔道上下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他的说法,不会对此事多说一个字。
叶非折却若有所思。
这样看来,不是千岁所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