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僵硬地带着那弥漫着金属气息的房间里,无助地看着淡灰色的雾气流水一般顺着学生宿舍的门缝,一点一点地涌入这间房间。
海侏儒的身影在逐渐变得浓郁的雾气里变得更加模糊。
“祂喜欢你,那是异常伟大的存在,比伟大还要更加伟大,比邪恶更加邪恶,比永久更加永久的浩瀚黑暗,庞大而绝望的深渊本身,祂看上了你——祂在给予你回应。你得回去,不然事情将会变得更加糟糕,祂将会去找你的,刺破规则与位面,维度与时间,你将享有伴随祂左右的永久荣耀。”
话语的最后,艾文只觉得那刺耳到了极点的声音仿佛同时回响在现实,想象,还有他的头颅内部。那巨大的声响,几乎让他要怀疑自己的脑浆都快要被要被震成泥浆然后从耳朵中流淌出来。
艾文痛苦得近乎无法呼吸。
地面上的雾气开始一点一点的变形,在艾文惊恐的视线中,它们盘旋着,然后化为了无数根细长而灵活的触手。
它们朝着艾文的身体袭来,在雾气的下方,浑浊的红色和黄色光芒交替而混杂地微微亮起。
也就是借由着那光线,艾文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前任室友如今的模样。
然后,艾文从未如此后悔自己朝他暼去的那一眼。
那异常污秽和丑恶的场景让艾文瞬间失去了所有强撑的冷静与坚持。
“啊啊啊啊——”
艾文发出了一阵长长的惨叫声。
“砰——”
下一秒,他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和抽搐。
地狱一般的煎熬一直到一刻钟之后才勉强退去,艾文而花了更长的时间来恢复正常。
哪怕生理上的痛楚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得淡去,但是心灵上受到的巨大创伤却依旧在流血,腐烂。
当艾文躺在地上,将脸贴在潮乎乎的砖石之上动弹不得时,他的脑海中却始终漂浮着梦中的场景。
他无比确定,他所看到的那东西恐怕压根就不是他的海侏儒室友……而是另外一种借由他那倒霉室友的灵魂,穿破虚空与时间,逐渐侵入现实世界和睡梦的另外一种存在。
那种东西正在追随着艾文而来。
“我究竟……做了些什么啊?”
艾文轻声地低语着,包含着痛苦与绝望。
艾文的口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他的舌尖很痛,恐怕是因为刚才痉挛时他不小心咬伤了自己。
当艾文真正能够从地上爬起来并且维持一个基本的生理起居活动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但艾文发现棘手的事情恐怕并不仅仅是他那异常虚弱的身体和危险的j-i,ng神状态。
魔法阵,符文盘,还有魔法塑像所构建出来的基本防御,艾文作为一名法师所能构建出来的所有措施都已经彻底沦为了废墟。
艾文不敢置信地打量着那些耗费了他所有财力和j-i,ng力的东西,大脑一片空白。
“看在魔法女神的份上……”
艾文踉踉跄跄地来到墙壁的前面,他从墙上取下了一张相当昂贵的符文盘,用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已经完全凹凸不平的表面。
在秘银已经逐渐开始融化的符文盘上,所有预留的魔法回路都已经彻底地堵塞,而那总是一尘不染泛着魔法光辉的魔法阵,如今只有一片黯淡,构成阵法的符文零件从柔和的亮色转化为毫无生机的浅灰,一层泛着淡淡金属气息的灰尘薄薄地覆盖在那上面。
至于那些魔法雕像……好吧,艾文觉得自己真不应该仔细看那些魔法雕像。
那些雕像看上去已经在y-in暗潮s-hi的环境中度过了一万年;魔法女神与秩序之神的面容变得一团模糊,本应是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团凹陷下去的黑洞,一条白胖的蠕虫从其中探出头来,然后慢吞吞地缩了回去,梦魇之蛇的身体已经寸寸断裂,但是一层灰白色的粘液却包裹住了那些碎片,那颗硕大的蛇头原本雕工j-i,ng湛异常凶猛,但这个时候的它看上去,却更像是在痛苦万分的惨呼。
艾文感到自己的内心传来一阵绞痛,这种痛苦却并非来自于他那已经耗尽的财产,而来自于更深处的恐惧。
他几乎不敢再看魔法女神雕塑上那扭曲的表情,他有一种异常不详的预感。
第6章
艾文在y-in暗的走廊里缓慢地行走。
他的脚步很轻,轻得宛若一抹缥缈的幽灵,但他自己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注意到的是走廊中用来照明的灯,已经从之前的魔法电气灯换成了颤颤巍巍,冒着黑烟的蜡烛——谁都不知道那些蜡烛究竟是多少年前的存货,在蜡烛的后面,摆放着敲得薄薄的锡片,好将那微弱的光线更多地反s,he出来。不过这依然没有什么用,那些光线漂在蜡烛的附近,暗淡得简直就像是将死之人的眼神。
这条走廊在艾文的记忆中本不是这么y-in暗的(当然这地方之前也称不上明亮,谁会用“明亮”这个词来形容法师塔的内部呢?)。艾文走了一小会儿,然后来到了走廊的尽头,那是一扇又厚又重的大门,在大门两侧,模糊的石刻印记上写着古老的文字,意思大概是“进食之地”(当然也有可能是“吞噬之地”,不过谁关心呢?)。
这里是给法师学徒们提供基本餐食的地方。但很显然,绝不是那种令人愉快用餐的地方。
法师学徒的食堂哪怕在法师塔的上一层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拱形的,低矮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