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上港,能与他抗衡的,只有白二。
白二一声令下,整个上港的码头和商户,都唯白二马首是瞻。
柏易对白二一笑。
白二忽然轻声说:“大少今天,不如在我家歇下?我们秉烛夜谈,也好让我尽地主之谊。”
醉翁之意不在酒,柏易却欣然答应:“还请二爷派人去我家说一声,好叫家里人不要久等。”
白二没料到柏易答应的这么轻易,毕竟他习惯了柏易的不假辞色,柏易但凡给他一个好脸,就足以叫他称奇了:“这是自然,我白二也不是那般不近人情的人。”
柏易站起来,做了个手势:“二爷,请。”
白二走出院子,去了更衣室。
等二人穿戴好,柏易才觉得重回人间,他跟白二坐上汽车,回到了白公馆,刚踏足大门,门房便走上前,在白二耳边说:“二爷,家里来了客人。”
白二一边往前走,一边问:“谁?”
门房:“是个男人,他说自己姓吴。”
白二笑了一声:“下去吧。”
等他们走进客厅,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悠然自得的青年,他穿着一身驼色西服,梳着背头,是标准的剑眉星目,脊梁笔直,一看就知道是军人出身。
那人看见白二走进来,便站起身,一脸亲近笑容:“白二爷,久仰了,吴某不请自到,还望二爷不要嫌我不懂礼数。”
“我备了一份薄礼,已经叫下人收去了。”那人说的爽朗,“可不要怪我空手而来。”
说完话,那人便冲着白二伸出手来。
白二却走到对方对面坐下:“吴先生不必这么客气,我以为吴先生还要再过半个月才到,等吴先生到了,也应当是我去拜访。”
吴忠照的手僵在原处,他嘴角抽了抽,似乎想发火,最终还是按捺了下去。
白二在上港树大根深,白家经营几代,其中的势力,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撼动的。
吴忠照看向柏易,问道:“这位是……”
白二:“云庭过来坐,我给你介绍,这位就是吴忠照先生,上港新上任的督军,以后上港的安全,都得仰仗吴督军。”
然后他又对吴忠照说:“这位是柏易,柏家大少爷,刚从俄国留学回来不久,是我的朋友。”
“留学归来,爱国学子啊!”吴忠照笑道,“我们长官很喜欢这样的人才,不知柏大少可有报效家国之心?”
柏易摇头:“我学识有限,只想过安生日子,为国为民此等大事,还是要仰仗吴督军您这样的人物,我嘛,还是读读书,看看报,纸上谈兵的好。”
吴忠照笑:“大少真是风趣,怪不得能成为白二爷的好友。”
柏易单只是笑,并不多加言语,他做到白二身边,下人给他上了茶。
刚刚在汤池喝了一肚子酒和热茶,这会儿是一点也喝不下去了。
吴忠照:“二爷这些年,在上港过得还不错?”
白二:“是还不错,不过我一个商人,只要生意还成,能养家糊口,喂饱做工的工人,便算过得不错了。”
“哪怕是在京城,我也能听到白二的大名。”吴忠照倒是没有自持身份,他心里清楚,想在上港站稳脚跟,首要就是得到白二的支持,等脚跟站稳了,一个没有枪杆子的白二,就不足为虑了。
吴忠照:“难道二爷只想在上港?不想把生意做到京城去?”
白二摇头笑:“故土难离啊,白二虽然是商人,却也是个俗人,胆子小。”
吴忠照:“长官向来很欣赏二爷这样的企业家,实务救国,不耍嘴皮子,只动真格,只要二爷愿意,我回去就跟长官通话,让二爷得个体面的差事。”
白二抬起手:“不必了,我知道督军一片好心,不过如白二刚才所说,我胆子小,只想吃口太平饭。”
吴忠照笑着说:“二爷这是连长官的面子都不给了?”
白二叹气道:“哎,督军是知道的,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是不想参与争斗的,只想混口饭吃,您找好落脚的地方了吗?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在我这儿住一段时间。”
看白二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吴忠照只能顶着一张笑脸说:“我已找好了落脚处,还请二爷多想想我说的话,有时候机会只有一次,能把握住就要把握住。”
说完,吴忠照也不再给白二面子,转身走出了大门。
亲兵看他出来,连忙凑上去,弯着腰说:“将军,姓白的怎么说?”
吴忠照点了根烟,骂道:“他奶奶的油盐不进,跟我打官腔?我看他姓白的是不想活了,真以为自己是上港的土皇帝?”
亲兵:“要不要……做了他?”
吴忠照给了他脑袋一巴掌:“要是能做了他,我今天还上门送什么礼?他白二还敢跟我这么说话?他是看准了我不敢动他,一次能做了他还好,若是做不了,让他留下一条命,这个上港我也就不必待下去了。”
亲兵吓了一跳:“他一个做生意的,还有这样的本事?不都说商人逐利吗?咱们有枪,他一个不听咱们的,我就不信其他人的脖子也比枪杆子硬。”
吴忠照:“屁话,你以为白二为什么有恃无恐?你知道上港的商户都依仗着白家才有饭吃?”
“他们不是傻子,有白二在,大家相安无事,都能平安挣钱,白二没了,就要争个头破血流,小商人连生意都不一定保得住。”
“再说了,他们的胆子早就被白二吓破了,早成了家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