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天吧。”
“我想把饭钱给你……身上没现金。”
纪然有点心动了,加个好友倒也没什么,反正自己连名片都给人家了。他把门开得大了些,从睡衣口袋掏出手机,发现闻名的狗正蹲在主人身后,伸着舌头拽拽地仰视他。
“燃烧的小纪纪?”闻名一字一顿地读着他的网名,嘴角慢慢上扬。
“怎么了?”纪然看了眼对方的网名,就是他的大号。
“没事。”
“你就给我……”纪然歪着头想了想,“15块吧!”
闻名点头,“我给你凑个整吧。”
之后,纪然惊讶地发现男人给自己转了一千元!
“不用给我这么多!”
“多出的部分,算是误工费和医药费吧。”闻名轻轻拽了下纪然的衣袖,“小飞把你勒伤了,责任在我们。”
纪然陷入了沉默,没有推辞。因为男人说得有道理,自己确实误工了。这人好像也不算太野蛮,虽说是个地痞,但也算是有原则……此刻,心情愉悦的纪然差点忘了闻名是怎么飞到自己家,又怎么大快朵颐的。
“谢谢名哥,”纪然嗫嚅道,“误工费大概,600元就够了。”
“多出来的,去买几条新内裤吧。”闻名垂下眼睛,紧紧盯着他腰部以下大腿以上的位置,像是在练透视眼,“上次见你的时候,你内裤后面破了个小窟窿。”
纪然的脸登时就红到了耳根,难堪得鼻子发酸,“那个,那个是通风用的。”
“原来是这样,”闻名把手放在嘴边,似乎在笑,“早点睡吧,晚安。”
纪然又说了次“谢谢名哥”,关上门后长舒一口气。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轻手轻脚地从柜子里翻出同学录,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高中、初中……纪然翻看着同学们的毕业祝福、豪言壮语和远大志向,还是没有丝毫头绪。小学的同学录已经丢了,不过他差不多可以肯定,同学里没有叫闻名的。
临睡前,纪然用女儿的图画纸和水彩笔,创作了一幅看起来十分温暖、积极的提示语,还在一角画了道彩虹,之后用透明胶带贴在朝向闻名家的右侧护栏上: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人来说只有一次。
4月初一个礼拜三的下午,因为是休息日,所以纪然很早便把女儿从幼儿园接了回来,带她一起逛超市采购食材,同时尽量买些低卡的零食给她。
停好车后,纪然瞥了眼旁边的林肯,心想:今天那男人在家。自从在露台贴了温馨提示后,闻名就没再搞过极限运动,只是偶尔碰见时聊几句。
纪然偷偷更换了门锁,特意跟换锁师傅确认了好几次:这种不会轻易被撬开吧?但没有加装露台防护网之类的,因为实在太夸张了,而且很贵。
“爸,我要吃可乐j-i翅。”
“做成盐焗的吧,可乐j-i翅太甜了,再胖下去你会高血脂的。”
“什么是高血脂?”
“就是……血管里流淌着油。”
“那咱们家就不用买油啦!”
纪然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牵着女儿,哈哈大笑着走向单元门。正在掏门禁卡,突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今天休息?”闻名微微一笑,用手指把烟从唇边夹下来。看了眼乐乐,又将宠物牵引绳缩短到极限,引得那只拉布拉多不满地轻哼一声。
“嗯,名哥也休息?”
闻名点点头,一手把单元门大大地撑开,方便纪然通行,“进吧。”
纪然客气地微微颔首。
“谢谢名哥!”乐乐奶声奶气地大喊。
闻名想了想,“小胖妞,你倒是挺会帮你爸占便宜的。”
纪然连忙摇晃了一下女儿的小胖手,“叫名叔。”
乐乐听话地改了口。
走进楼道,纪然发现空气中飘着几缕若隐若现的烟雾。虽然这个薄荷味并不刺鼻,但毕竟是二手烟……
“名哥,”纪然回头,用商量的口吻说,“下次能不能,完全走出楼之后再点烟?小孩子闻到对身体不好。”
一声哂笑传来,“你还真像物业。”
第二天,纪然下班后照常去接回女儿,又在楼下与闻名偶遇。这次他西装革履,一副衣冠qín_shòu的模样,嘴里又叼着烟,不过走到车边之后才举起火机点燃。
他在和人通电话,嘴里说着什么:“猫丢了?让他自己找,又不是人丢了。什么猫值那么多钱?马啊,哪有给马取名喵喵的……”
如果说闻名在纪然心里的初始野蛮度是100的话,那么在给了误工费和自动自觉出楼点烟后,差不多降到了90。
半夜,纪然收到了老板群发的消息,说是家人出事了,希望全体员工于明早9点来一趟彩虹彼岸殡仪馆。纪然心情有点沉重,想起父母因事故去世后的情景。不过,居然有殡仪馆叫“彩虹彼岸”吗?那边是什么,吃不完的彩虹糖?
似乎是为了配合老板家的悲剧,第二天一早就下起了蒙蒙小雨。纪然经常听说,某某人没有熬过某个冬天。没有熬过春天的,倒是头一次见,毕竟春天是个顶好的季节。
送完弟弟,纪然驱车来到这处位于城郊的殡仪馆,和几十位同事聚集在vip告别室内,呆呆地望着房间正中那具被围的遗体——好肥的一只牛头梗。
老板坐在沙发上,抱着狗的遗照目光呆滞,不少人聚在他身边安慰,“郭总,您节哀,身体要紧。”
“呜……”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屋里渐渐响起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