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濡给冯平承找了些修炼的功法口诀,每日里并不派他杂事,只让他安心修炼。冯平承乃是凡人之躯,根骨算不得上佳,帝君有意给他洗髓,只是仍需他有些基础之后才能行事,如此又要上百年的时间,倒也不急于一时。
下午二人在花园子里建了座烧制瓷器的火窑,九濡之前遍寻妙意时见过一处上好的瓷土产地。黎柯说要去查阅一些古籍,看看有没有可能找到解决帝君千年之限的方法,九濡便自己去了。
细水沧海境虽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上古时期却并不是,那时此境与外界畅通无阻,先神们也经常显圣迹于此,故而还有不少上古时期便流传下来的珍贵文献保存于此。黎柯早早便通过歌兰安置在院中的侍从们传了话,帝君走了他立时便动身前往皇。
自执掌仙帝事务以来,黎柯看书看得比以往少多了,一则因为政务繁忙,不忙的时候还要满世界寻找帝君踪迹,没时间看书;二则,他自己也不怎么爱看,做凡人时“之乎者也”看得多了,登仙之后未做仙帝之前还做过一段时间的文职,一见了书本子便觉得呕得慌。
九濡想说让他不必去找,若真有法子可解,这几十万年又怎会只剩了自己一个孤零零的。只是若这样说了又觉得打破了他最后的期待似的,有些残忍,只能由着他去查。
一连七八天都未见黎柯踪影,九濡没有办法,暗自想着,若是第十天上还没回来,便自去把他带回来。
没想到当天夜里黎柯竟自己回来了,也不回自己的房间,直接便落在了帝君屋里。他这几天,一刻也没有休息,将上古卷轴都翻了个遍,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他心中愤懑,又无处宣泄,便自己找了个偏僻的小酒馆,想着坐一会儿,放空一下换换心情再回去,未曾想酒入愁肠愁更愁。饶是这样黎柯也只少喝了几盏便回去了,人只是有些微醺。
他本不愿打扰帝君休息,许是这些许的酒意涌上心头,心内的那份思念竟是怎么也无法克制了,回过神儿来时他已然站在帝君房中了。九濡一直记挂着他,这几日睡得并不好,他本身睡眠浅,黎柯一回来他便醒了,翻身坐起来看他。
“吵到您了吗?我就想偷偷来看看就走,竟把您吵醒了。”黎柯小心翼翼得站在床脚,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眼圈红红的。
屋里没有掌灯,九濡只看到他亮晶晶得一双眼,听着说话也带着些鼻音似得,猜他是心续不宁,便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夜深了,别回去了,上来吧。”
黎柯这才转身去了内间洗漱,之后悉悉索索得脱了外衣轻手轻脚爬过去,坐在帝君身边,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之前的一吻出自冲动,此时在这朦胧的月色里轻轻挨近心爱之人的身边,黎柯却像凡间那初尝情爱的毛头小子一般,生出了一股近乡情怯的感觉来。说到底,他也的确是初尝情爱,一颗心早早便被帝君占住,多少年来再未近过他人。
九濡转身去床头的箱子里再取一个套寝具出来,回过头见黎柯仍垂着头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九濡轻轻得拨了拨他的头发,刚刚他洗的急,现在还s-hi漉漉得垂着。轻轻捏了个决把他头发弄干,九濡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什么都没查到,有些失望,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黎柯把帝君的手指捏在手心里,这才抬起头定定得看着他,话语中也只有一时的气馁,随后便又是心志坚定的一句许诺。
九濡的心像是被一汪温暖的泉水围绕着,四肢百骸都暖烘烘的。他躺下身示意黎柯也躺在他身边,闻到他身上还有些淡淡的醇香,便问他,“可是喝了点酒?”
“是喝了一点,以后不会了。”黎柯侧着身,眼神只落在九濡身上,描摹了他的额又落到眉上,只觉得哪一处都是那样的好看。
“嗯,不要老是您啊您的叫我,好像我真的很老了似的。”九濡不想他总是陷在自己将要离去的不良情绪里,也知道他并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总是小心翼翼得互相哄骗倒不如将一切都说开,“我对你的期望值很高的,你要相信自己。但还是要说,人都是会死的,凡人只有百年的时间,你我却能享千年相守,于我已是莫大的恩赐了,切莫太过在意此事,扰了你修行的心境便不好了。”
“知道了帝君,我会注意的。”黎柯虽还是这样应着,心里到底是不会轻易放弃,他一路行来,所得皆为自身努力的结果,从不信什么人命自有天定的道理。
九濡刚睡了一会儿,现下倒不困,黎柯躺在他身边,开始两人间的距离还有些远,黎柯便磨磨蹭蹭地每次都只挨近一点点,终于攀附到帝君身边。一只手拽着帝君衣袖,另一只手整个搭在帝君身上,见帝君没什么意见,又挨挨蹭蹭得伸出一条长腿只轻轻得搭在帝君身上,自己绷着力也不让帝君觉得沉。
“累不累?还要绷着劲儿不压着我?”头顶上传来九濡带着笑的声音,黎柯像是被蛊惑又像是被怂恿了,整个人翻身起来压在帝君身上,居高临下得看着他。
帝君的眉眼生得冷峻,平日里不说话也不笑的时候,总是透出一股生人勿进的距离感,但是黎柯却不觉得帝君有众人口中的那么难相处,只是众人仰视他久了,他渐渐得也就不再轻易踏足红尘,谁又曾知道他的孤寂呢。
今夜的月光很好,九濡没有关窗,月光洒落进来照着他的侧脸,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