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和黄蓉从城堞的口子上偷偷往下张望,只见距北边的汉门两百五十步之地,高头大马上,端坐着一名身高八尺,器宇轩昂的老将军。
刘整六十多岁,仍是精神抖擞,目光如炬。他的身后,仅跟了五六名随从。
“不行,靖哥哥,”黄蓉重新躲回城堞下,道,“距离太远了,纵使御赐的宝雕弓,也万万射不出两百五十步之远。”
“我道是谁在城下吆喝,原来是刘整刘大人,”说话间,吕文焕也登上了城楼,“刘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吕守备,今日刘某前来,无非是想奉劝阁下一句。大军围城,六年有余,襄阳岌岌可危。如今更有西域飞石,所到之处,无不倾颓糜烂,襄阳城破,指日可待。大人若是识时务,不如弃城投降。大汗必定大有封赏。”
“刘大人,”吕文焕道,“你自个儿当了叛国之贼,却也要说动本守备与你一道同流合污,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吕文焕一边说着,一边小声招呼郭靖:“郭大侠,快!快射他!”
郭靖摇摇头,道:“大人,距离太远,怕是射不到。”
“吕大人,此言差矣……”刘整又道。
“咳咳!咳咳!刘大人,江边风大,你说什么,本守备听不清楚!”吕文焕故意装出一副倾听的样子。
刘整又向前走了十来步,道:“吕大人,此言差矣!我大元薛禅汗……”
“咳咳!刘大人,还是听不清你说什么!”吕文焕又道。
刘整又向前走了十几步,却是再也不肯往前继续挪动半步。他本是宋将,知晓宋军的神臂弓,能射一百五十大步,他必须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要不然随时有可能被射杀。
“我大元薛禅汗甚是钦佩大人,若是守备大人纳城来投,定然加官进爵,荣华富贵!”刘整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喊道。
黄蓉又把头探出城垛,往下望了望,对郭靖道:“靖哥哥,看那刘整,是死也不肯再往前一步了。现在摸约两百二十大步,你有把握吗?”
这一边,吕文焕又在不停催促:“郭大侠,快动手!”
郭靖对黄蓉道:“无甚把握!不过也只能试试!蓉儿,且把金箭给我。”
黄蓉马上摸出一支金箭,交给郭靖。郭靖把箭接在手里,搭弓上箭,把宝雕弓拉得满圆,弓臂吱吱作响。
“就在此时!”黄蓉大声叫道。
郭靖迅速将身子探出城垛,略一瞄准。弦响,箭出。
金箭破空划出一道金灿灿的光芒,如闪电一般,直奔刘整的胸口而去。
“不好!有暗箭!”刘整正专心地跟吕文焕说话,哪里能防备暗箭。但是他身边的侍卫早已看在眼里,急忙往刘整的身上一扑。
郭靖纵使内力再刚猛,膂力再刚强,但相距足足两百余步,那侍卫也非庸手,已是在金箭射到刘整身上之前,护住了刘整。
噗嗤一声!金箭贯穿了那侍卫的后背,扎入刘整的胸前。
刘整和那侍卫一道,咕咚一声,滚落马下。
刘整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用手一摸,已是满手鲜血。大惊之下,急忙低头望去,只见金箭扎入胸口寸许。若不是那侍卫替他挡下了这一箭,恐怕他的胸口早已被箭镞穿透。
“御赐宝雕弓!”刘整一见胸口的金箭,认出是大内皇宫之物,惊叫道。
宝雕弓开三百石,射两百步,若非膂力过人,很少有人能拉开此弓。他万万没想到,郭靖曾是箭术大师哲别的弟子,竟真能将此弓拉开。而且,还在两百步之外伤了他。
“没错,正是御赐宝雕弓!”郭靖从城堞上喊话下去,“你这逆贼,今日郭某就替天子,赐你一箭!”
黄蓉急忙一拉他的衣袖,低声唤道:“靖哥哥,快,他还没死!”说着,又递给他一支金箭。
郭靖忙又搭弓上箭,嗖的一下,又朝着刘整射了过去。
但刘整身边的侍卫,早已将刘整护了起来。郭靖一箭射去,只射杀了挡在前头的一名侍卫。
剩余的几名侍卫,赶紧将刘整拖出三百步之外。
“吕文焕,你这卑鄙小人,竟敢暗箭伤人!”刘整怒不可遏,指着吕文焕骂道。
“刘整,你好自为之!”吕文焕还没答话,郭靖已把话头接了过去,“今日算你命大,若改他日,郭某必定取你性命!”
“郭靖?好,老夫记住你了!”刘整气急败坏,领着侍卫退回本阵去了。
“吕大人,请恕郭某无能,有负重托,不能手刃了刘整老贼!”郭靖急忙将宝雕弓呈上请罪。
吕文焕叹息一声,道:“郭大侠,此乃天意,怪你不得!二百二十大步之外,能伤了刘整,已是不易。”说罢,便垂着头返回守备府而去。
“靖哥哥,鞑子劝降失败,必定又是一番猛攻……”黄蓉的话还没说完,襄阳城又是一阵晃荡。
“鞑子又开始攻城了!”郭靖道,“事到如今,只能作死守计了!”
东城、南城、西城,又是无数流星坠落下去,惊天动地,火光冲天。这一回,汉水之上的战船全都靠了岸,无数鞑子军朝着北城城楼涌来。
“蓉儿,刘整那老贼是要报一箭之仇来了,你快去让过儿和龙儿把义军拉到此处防守!”郭靖道。
昨日元军猛攻东西南三面,吕文焕已将北城的人马,都抽调到三面防御。如今刘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