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恪沉默了一下,点头算是承认:“但医生认为还是有很大可能控制住肿瘤的发展。再说无论怎么样,我都不希望你为了谁而仓促地做下决定。”
他的眼神里意味深深:“婚姻不是一件草率的事情,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谈恪在这边住了三晚,和谢栗一起送谈启生去医院,又和医生谈了一下午,第三天中午再次拎着行李返回国。
这回是谢栗开车送他去的机场。
肯尼迪机场永远人声鼎沸。每一台自助值机机器前都有人在低头忙碌,安检口前的人龙长得找不到头。
谢栗跟在谈恪后面,看他扫护照,仔细核对着已经验证过几百次的信息,检查登机牌和手机里的记录是否相符。
谢栗发觉,谈恪骨子里就有一种谨慎,可能是因为他的名字。他永远在试图控制和规避风险,包括在对待与谢栗的关系。
他希望谢栗审慎地做决定,是因为他怕谢栗此刻的草率会将自己的未来导向不可控的风险中。
这是爱,可又不仅是爱,这还是一种胆怯。
外形普通至极的黑色凯美瑞混在高速公路上密集的车流中,像一粒不起眼的尘埃。
谢栗握着方向盘,不自觉地抿着嘴笑,对着挡风玻璃自言自语:“谈恪可真是个胆小鬼。”
沈之川来的那天,谢栗去接他。
“回去你把车放下,晚上带你喝酒去。” 沈之川坐在副驾驶,好久没见,他觉得这个小徒弟是真的长大了,“21 了,能光明正大地进酒吧了。”
谢栗没想到沈之川专门跑这一趟竟然是为了这个。
他犹豫了一下,说:“那回去我先和谈恪说一声。”
沈之川嗤之以鼻:“你怎么谈恋爱还谈成个小妻管严了?这都要汇报?”
谢栗一脸正经,还很有道理的样子:“离得这么远,他总要知道在哪。不然会担心的。”
沈之川无言以对,过了会倒是不声不响地自己摸出手机来,给方显发了条信息。
方显一大早不到八点就给谈恪打电话,语气悲怆地告状:“我老婆带着你老婆去泡酒吧了。”
谈恪早知道了,非常镇静:“是啊。”
沈之川要带着谢栗去喝所谓的人生第一顿酒,他一个男朋友难道还能说不许去吗?他还不是只能忍了,在视频里面没完没了地叮嘱谢栗注意安全,末了还被沈之川嫌了一句“废话多”。
谈恪心里也有一口恶气,故而恶从心里生,拔刀霍霍向小方:“他们去的酒吧我知道,就在学校旁边。对了,沈之川以前在我们学校很有名,许多人喜欢他。他这么多年没回去,说不定还能碰上几个以前暗恋过他的人。”
电话那边干嚎一声,没声儿了。
这么多年过去,还有没有人记得沈之川不好说。但这边中国人不多,艳丽令人难忘的面孔如沈之川就更少了。
他领着谢栗一进酒吧,立刻引来无数注目。
沈之川看也不看,带着小徒弟径直走到吧台坐下,伸手朝吧台里打个响指,那样子又美又辣。
酒保殷勤地凑过来,问他们点什么。
沈之川盯着墙上的粉笔字菜单看了一眼,又回头看看谢栗,估摸着眼前这个酒量不会太好,第一次来开荤还是得悠着点,不能真把人给灌倒了,于是只给谢栗点了一杯美态,还嘱咐酒保少放朗姆多兑石榴汁。
酒端上来,谢栗抓着吸管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基本没什么酒味,喝下去的都是果汁。
再看沈之川,要了纯的黑朗姆,深色液体浇在冰块上,这看起来才更像酒。
“老师,你的好喝吗?” 谢栗发问。
沈之川看他一眼:“好喝也不能给你喝。”
谢栗一撇嘴,自己出卖自己:“其实我喝过酒了。谈恪上次过生日的时候我就喝过红酒了。”
沈之川用古怪地眼神看他:“然后呢?怎么不说了?”
谢栗默默地闭上嘴。
沈之川问了问谢栗在桑德斯组里的事情,聊几句他们的项目,又说起来谢栗到时候毕业的打算。
“算时间你是要回来毕业的,”沈之川说,“中期考你是赶不上了,但是开题肯定逃不掉。到时候具体怎么办,是你回来一趟,还是在视频里,这个要和院里再具体商量。”
他嘱咐谢栗:“你自己也要上心,别拖到眼前再着急。”
谢栗咬着吸管,乖巧点头:“我等九月开学就和系里联系。”
沈之川晃晃杯子里的冰块,看着六边的透明立方体互相碰撞得叮当作响,又说:“你现在要后悔了,还来得及。”
谢栗没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疑惑地看着他,看得沈之川直觉得自己好像个木奉打鸳鸯的恶人。
“我说的是转学的事情。” 但沈之川还是说了,“再拖一年,就来不及了。现在,你改主意还来得及。”
谢栗轻轻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低头想了想,张口扔出一个大雷:“我不打算改主意了。其实我在考虑要不要向谈恪求婚。”
沈之川的眉头顿时就挤在一起了:“现在?这个时候?谈恪怎么说?”
谢栗赶紧摇头:“不是,我还没有说,只是自己在想而已。”
“如果你问我的意见,那我不同意,太早了,太草率了。” 沈之川断然否决。
这倒也在谢栗的预料内。
“但是我还挺想结婚的。” 谢栗舔舔嘴唇,嘴角黏着酒j-i,ng和果汁的混合物,干掉以后变得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