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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大哥喜欢吃木樨糕,记得隔三天做一次。他老是忘记吃药,你得时刻提醒……一日三餐,你让从小厨房做j-i,ng细些,再亲自给他送去,别指望他自个儿会想起来。还有,衣服破了……算了,你笨手笨脚的,想来也不会补,干脆重买得了。”柳星恨不能将所有的事交待清楚。
庄严嗯嗯地应着,闷闷不乐。
原野空寂无人,草波如海,两人并肩坐在一块青石上,披了一身夕阳,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柳星说了半天,不见反应,一捅庄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
庄严愣了愣,突然憋出一句:“我跟罗将军说,咱们一块儿去。”
柳星大急,威胁道:“别犯傻了,你要是再为难罗大哥,我再也不理你。”
“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庄严低声讷讷着。
“你这大笨牛……”柳星心中暖暖的,唇角不觉向上翘起。
被人关怀的滋味,原来是这样甜蜜幸福……
“给!”一个小包塞在庄严手中。
庄严一呆:“给……给我的?”一脸的不可置信。
柳星踢了他一脚,“这儿除了你还有别人吗?说你笨,就是笨。”
庄严欢喜得几欲晕去,只会嘿嘿笑,打开包看时,却是一件纯白的内衣。
“本来想给你裁一件,可是明天就得走,没时间了。刚才在路边的成衣店里看到这件,质料样式还不错,将就买了,你先穿吧。”
庄严张大了口,惊奇不已:“想不到你会做衣服……”
柳星横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奇怪的,从小我爹就打发我出去学手艺,什么裁缝、厨子、金银匠,我都学过。反正给人家做徒弟,有饭吃有衣穿,不花家里一文钱,还能赚钱回来,有什么不好?”
他说的轻松,庄严却知道,那些手艺人家中的徒弟做的是牛马活,吃的是猪狗食,起三更,睡半夜,日子过得比黄连还苦。
想不到柳星少年时代竟是这样熬过来的……
轻轻拉过他的手,不出所料,手掌中结着厚厚的茧子,十分粗糙……
忍不住在柳星掌心中一吻:“我不让再你吃苦了……我来照顾你一辈子……”
柳星脸一热,这朴实无华的话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来得心动……
“我还要照顾我娘,我大哥大嫂,还有弟妹……”
庄严一把将他搂入怀中:“反正我是个孤儿,没有亲人,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当然要照顾,你家就是我家……上门女婿要不要?”
万想不到庄严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柳星险些呛背过气:“什么上门女婿,胡说八道!”
“打仗太辛苦了,担惊受怕的……等我们赚够钱,就退职回家,开个店做生意,赚更多的钱,照顾一家子。再过继个儿子,不就什么都齐了?”
柳星拍拍那个已经在幻想做幸福老爹的家伙:“你有没问过我同意不同意?”
没察觉语气中的危险,庄严依旧乐颠颠地说:“我是一家之主……”
一语未落,已连吃了几拳,打得庄严抱头鼠窜,连忙嚷道:“听你的,都听你的,还不成么?”
看着庄严的狼狈相,柳星忍不住放声大笑。
那秀丽的脸上浮起了晕红,异常动人。
庄严心头一热,抱住柳星便想吻。
可是怀中人却一溜烟逃开,笑道:“别想再使坏……”
庄严拔脚便追。
柳星边笑边跑,很快就喘不上气了,被庄严忽地捉住,四目相对,情意脉脉……
暮色烟霭起,那深深地拥吻的身影叠合在一起,依稀朦胧,整个草原都蒙上了幸福的颜色……
第二天,柳星整装出发,带队前往黑沙镇,众人十里送别,依依不舍,高坡伫望,终于看着队伍消失在远方。
众人都走了,只剩下庄严和罗文琪还停留在原地,静静地远眺着。
***
夏日午后,凝碧湖畔,荷风送爽,清雅宜人。
慕容翼飞独立在江南烟雨亭中,凝思的神情有几分落寞。
细微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如此熟悉的气息,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南儿……”
方雨南一身青色僧衣,缓步入了竹亭,慢慢坐在栏杆边。
沉默片刻,低语如风:“听说皇上接到罗大哥的奏折之后,很不开心……”
经过长期的医治,方雨南嗓音已渐渐恢复,只是留下了后遗症,声音始终低微,再没有昔日的清脆。
慕容翼飞眉头一皱:“又是小福子多嘴。”
方雨南拿起桌上的奏折,打开看时,不觉一怔,奏折上空无一字,一片素白。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好个聪明的罗文琪,所有无法说出的话,尽在这张素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