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们去捡仙人掌。你来了这么久,是不是还从来没出去逛过?”
我干了一天的活,累得只想瘫在床上,他却死活把我拉出来,塞进车里。
已经到了日落时分,我们追着夕阳在漫漫黄沙上奔驰。一轮红日悠悠挂在地平线上,要坠不坠,将沙海染成整片血红。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壮丽的美景,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平沙万里无人烟,什么叫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我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旁边的丁卓却鬼吼鬼叫的:“欧欧欧——呜呜——”
我烦他烦得要命,扑过去捂他的嘴,吉普车在广袤的黄沙上划出两道歪歪扭扭的车辙,最后停了下来。
丁卓两片薄薄的嘴唇被我捏在一起,鼓成一个鸭子嘴,而我被他扣在怀里。他低着头看我,一双眼睛里盈满了笑意。
然后,他一点一点靠过来,用他唐老鸭一样的嘴巴轻轻碰碰我的脸。
我的面皮顿时火一样烧了起来,我慌忙推开他,逃一样跳下了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砰砰砰乱跳,更亲密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却为了一个滑稽的亲吻乱了阵脚。
丁卓并没有追上来,他跳下车,远远朝我喊:“染春,我们捡一点贝壳好吗?”
我这才发现,我们到的地方沙子有一点水汽。随便翻翻,果然有一些小贝壳。也许千百年之前这里是一条大河,沧海桑田,千万年的斗转星移之后,演变成了漠漠黄沙。
我被这些可爱的小贝壳转移了注意力,开始认真翻找起来。落日坠得更低了,手指穿过沙子,掠起阵阵金光。
一会儿功夫,我就找到了三四枚完整的贝壳,上面的花纹也是我喜欢的。我正想喊丁卓过来看,抬头却不见了他。
我立刻心里发紧,要站起来去寻他,却突然被压上了重物——有人跳到了我的背上,还将手里的森森白骨举到我的鼻子底下。
“啊——”我惨叫起来,被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头盖骨吓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丁卓却哈哈大笑,他跳下我的背,转到我面前,要拉我的手去摸那把枯骨:“这是骆驼的头盖骨,是不是很好玩?”
一点都不好玩,我气得追着他打,之前一点点的耳热心跳又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敲破他的猪头。
夜色渐渐上来了,落日的余晖变成了青灰色,沙漠开始起风了。我催丁卓赶紧回车里,打算往回走。
他却拿出两个睡袋,分给我一个:“还早,我们看一会儿星星再回去。”
我抬头仰望天空,日光并未全部敛去光芒,所以显得星子寥落。我依言在他身边躺下,将手臂枕在脑后,等待浓墨一般的夜色。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远离喧嚣的城市,沙漠中的夜空格外黑,星星格外亮。丁卓指着璀璨的星空,告诉我哪里是大熊座,哪里是小熊座。
我很好奇他怎么懂这些,他苦笑一声,告诉我:“以前你总是半夜匆匆忙忙地走掉,我一个人睡不着就起来看星星。看多了产生了兴趣,就自己买书买杂志研究。”
我沉默下来,静静回溯过往,意识到曾经我与他误会重重,并不是丁卓一个人的问题。
他不说,我又何尝给他机会说过呢?我总是在逃避,在他想要对我说什么的时候,用各种借口一走了之。
我总是在怕,怕他开口让我走,怕他向我提及沁春。于是回避着,回避着,到最后我与他之间只剩下“吃什么”“回去了”这些话题。
我有些遗憾地向他靠近了一点,似乎是籍他的体温安慰过往岁月中那个总是慌慌张张躲躲藏藏的自己。
丁卓也沉默了下来,可能是想到过去的五年里,多少次y-in差阳错的误解。他十分的感概:“要是我当时再聪明一点就好了。”
我把嘴巴放进睡袋里,声音闷闷地嘲笑他:“我也一直以为你可聪明了呢,至少和沁春差不多,没想到是个聪明面孔笨肚肠。”
话音落地,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可以在丁卓面前随意地提到沁春。
丁卓完全不介意我说他笨,而且他还很是赞同地点点头:“是啊,我真是个笨肚肠,那么多年都不知道求个婚什么的。”
他把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低低地说:“要是我早这么做,你就不会误会我了,也不会伤心那么多年。”
满天繁星,景色太好,我忘记了躲开。
后来他把那个骆驼头骨带回去,用咸水擦洗得干干净净,摆在我的小屋子里,时常把玩。
我不知道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玩的,有时候半夜醒来不小心看到,总是会吓一跳。为此我屡次夜半三更痛殴他,却被他搂进热烘烘的怀里压着继续睡觉。
第九章 完结
说来也奇怪,当我不再盲目迷恋“丁卓”这个人的时候,我整个人开始松弛下来。
我不再整天关心他的喜怒好恶,我的眼光渐渐放到了自身、放到了更广阔的天地中去。
我开始享受在沙漠中的生活,我发现它是如此的美丽。它有这个世界上最瑰丽的日出,和最寂寞苍凉的黄昏。
我曾在寒风瑟瑟的黎明爬上过屋顶,披着又脏又破的羊毛毡子,等待太阳初升的第一道光芒。
我也曾数次追着落日跑进沙漠腹地,一边灌最烈的烧酒,一边扯着嗓子唱一首荒腔走板的行歌,送走最后一道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