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两人的关系, 有种不可说的微妙。
签订那份合约之前,叶矜以为她会跟夏安保持一种绝对单纯的合约关系, 夏安也是这样认为。
而事实上, 两个人都没有做到。
谁也没有资格说谁, 约定好互不干涉私生活, 可她们又都在一次次越界, 并且心甘情愿着允许对方向自己靠近。
她们现在的关系远比协议上约定的复杂。换言之,她们之间多了许多不该有的暧昧,夏安和叶矜都不迟钝, 或多或少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对视片刻。
夏安莞尔道,“你起来吧,我先下去了。”
“嗯。”叶矜垂头轻轻应了声,待夏安转身准备离开时,她抬了抬头,望着对方单薄瘦削的背影,直到消失在眼前。
叶矜靠在床头,若有所思了好一阵,不由得,满脑子都是夏安的笑和方才的拥抱,挥之不去。
*
转眼,十一月过去,南城已是初冬。
天空灰蒙蒙的,y-in云密布,郊外的墓园空旷而萧瑟,寒风卷来,比城区要冷上许多。
站在冷风中,叶矜一手捧了束百合花,一手c-h-a在口袋,出神望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修长姣好的身段被一袭黑色大衣紧紧包裹着,依然禁不住寒意。
照片上的年轻女人,也就是叶矜母亲,叶矜是有些瞧不起的,瞧不起对方的懦弱。
叶矜母亲自杀时,只有三十二岁,年龄永远定格在了三十二岁,也就是叶矜现在的年纪。叶矜犹记得当年,自己不过七八岁的光景,从那以后,她就一直跟着姥姥和小姨一起生活。
没有什么是时间冲不淡的。
二十几年过去,即便是生死也该释怀,叶矜也觉得自己释怀了,愤慨与悲伤都已成了的往事,可偏偏是那些往事,在她心里蒙上了磨灭不了的y-in影,许多年后,依旧在她的生活里如影随形。
不会击垮你,却又像种慢性折磨。
叶矜将手里的百合花放在墓前,独自站了片刻后,转身离开。
离开墓园后,叶矜开车去了郊外的一座私人别墅,格调淡雅,留心观察,便会发现装潢颇具禅意。
是个放松休息的好地方。
一楼客厅,一个长发女人正悠闲泡着茶,听到屋外小径传来的脚步声,她起身笑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守时。”
“知道你的时间宝贵。”
“哪里,就算不做咨询,也欢迎叶总常来。”
叶矜只是客套笑笑,没有过多寒暄。
眼前的女人叫蓟霜,叶矜的私人心理医生,认识有些年了。叶矜一直与心理医生往来这件事,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说出来估计也没有多少人相信。
蓟霜是按分钟收费的,费用不菲,叶矜说她时间宝贵,的确说到了点上。
二楼会客室,蓟霜沏了壶绿茶,她笑问叶矜,“最近情况怎么样,稍微有没有那么一丁点突破?”
碰上叶矜,蓟霜觉得自己迎来了职业生涯的最大挑战,她在业内也是小有名气了,口碑极佳,可偏偏在处理叶矜的案例时,收效甚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有。”
蓟霜以为叶矜还会像以前一样说没有,她突然来了兴致,“可以接受近距离接触了?”
“嗯。”
“什么程度?”
“拥抱……”叶矜想着和夏安接触的点点滴滴,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放以前,她连与人牵手都觉得不适,更别提拥抱。
蓟霜一听,这在叶矜这何止是一点点的突破,她继续了解着叶矜的情况,收集信息,“那你还会觉得反感恶心吗?”
“不会。”叶矜脑海浮现夏安的脸,怎么也跟反感恶心扯不上关系,她如实跟蓟霜说着。
“会不会想起以前的事?”
“会,但我还是不反感抱她。”
她?蓟霜提取到一个关键点,“你说的拥抱,是特指某个人?”
“只有靠近她时,我没那么反感,甚至……”叶矜斟酌了一下,还是道,“可以睡同一张床。”
“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听叶矜这样说,蓟霜试探问道,“谈恋爱了啊?”
叶矜淡淡然否认,“不是。”
“你说的‘他’,是认识很久的人,还是新认识的?”
“新认识的。”
“接触有一段时间了?”
“嗯。”
“多久?”
“九月份认识的。”
蓟霜把玩着手里的钢笔,脑海中整理着叶矜说的要素,“我大胆推测一下,只是我的推测,看你觉得有没有道理。”
“你可以与‘他’亲密接触,可能是因为你潜意识对‘他’存在好感。理论上说,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存在好感,包容性会增大。所以在你主动克服自己的障碍,试着去接受对方的亲近时,你就会意外发现,这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至少没有你想象中那样难。我之前也说过,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去跨出第一步,这才是最难的。”蓟霜继续分析着,“还有,你跟‘他’相处的时候,应该是处于一种相对舒适的状态吧?否则一个认识不久的人,不可能在触到你雷区情况下,还能继续和你接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