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棠回身,目光轻飘飘地落到他脸上。
“国师言语间,仿佛很维护这个皇帝。”连沙道,“这儿又没有别人,你何不说一些在郁北不能说的话。做人太累可不好。”
楚棠道:“多虑了。”
连沙没想到他性子果真表里如一的清冷自持,啧了一声:“你作为一人之下的国师,就没想过自己坐上那个位子吗?别和我说没有,是个男人都会有。除非……除非你不是男人!”
楚棠淡淡笑了一下:“听闻契蒙可汗为人幽默,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传言有什么好听闻的——而且断不会有这种莫名奇妙的传闻。”连沙没让他转移话题,“你说啊,为什么不把他拉下来,自己做皇帝呢?”
他慢慢逼近楚棠,眼神死死盯着他:“是他势力太大呢,还是因为国师与他有不为人知的情谊?”
“吱”的一声,那只狐狸浑身炸开了毛,像个小炮弹似的撞到连沙腿上,差点没把自己撞飞,幸好勾住了衣服,爪子在连沙下裳划破了几道痕。
连沙不得不退开几步,没什么动怒:“哪里来的小宠,这么护主?”
楚棠微微张开手,披风向两边散开,火狐狸就一跃而起冲进他怀里,趴在他肩膀上,楚棠抱着他。
“陛下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楚棠说,“我与他情义自然深厚。”
连沙挑眉:“只怕并非是一般的情谊。”
楚棠不置可否:“可汗在郁北停留许久,只怕契蒙惶恐。”
连沙转过身,摆摆手:“你这是在下赶客令?过几天我就去找人算账,不麻烦你们赶人了。”
两人一来一往,还算和谐。这段时间连沙在这里,就是安安分分养病的病患,有时去和郁恪谈事情,有时去楚棠营帐混个脸熟,权当两国交流了。
楚棠也就礼貌性问了一句:“要去哪儿?是否需要郁北派人保护?”
连沙开怀道:“还是在你们郁北境内,不必担心,我不会破坏和平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脸色沉了下来:“冤有头债有主,谁伤我的,我就去找谁。”
楚棠摸了摸怀中安安静静的狐狸,温热的皮毛让人觉得格外舒服:“是去找郁悄吗?”
连沙猛地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楚棠:“郁悄找你,想联合契蒙一起拉郁恪下位。我和陛下都知晓。”
连沙眼睛像鹰隼一样盯着他:“你在我身边安c-h-a了人。”
“这倒没有。”楚棠道。
连沙哼道:“你们皇帝以前就跟只狼崽子似的,现在就更狡猾了。”
“契蒙无二心,郁北自然不会亏待了契蒙。”楚棠淡道。
连沙咬牙:“国师运筹帷幄,我也没那个心思兴师动众去打仗。”
狐狸已经趴在楚棠肩上睡着了。楚棠道:“可汗英明。”
连沙气热了,一掀大氅:“行吧。反正郁悄必定是要斩于我的刀下。”
天色晚了,楚棠抱着小宠就要走。
连沙忽然道:“其实,国师大人,论身手,你还比不过我。”
楚棠脚步一顿,身后就传来呼呼的风声,凌厉迅疾。
小狐狸窝在臂弯里,楚棠侧身躲过,却好像把自己送到了对方怀里。
连沙得逞地抱着他的腰,眼里笑意明显:“我知道你们皇帝为什么这么依赖你了。”
楚棠脸色平静,一手抱着小宠,另一只手伸过去将他拉开。
火狐狸已经醒了,机敏地跳上楚棠的肩,然后不知眼尖地看到了什么,跳了下来,朝远处跑去。
“你们郁北有句话怎么说来的,”连沙慢悠悠说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
楚棠手腕一转,拧着他的手:“不是所有人都能fēng_liú的。”
月空下,两人就这样打了起来。
最后,楚棠反身给了他胸口一拐手,连沙闷哼一声,牵制楚棠的手失了力度,松了开来,转眼就被楚棠扫到了地上。
楚棠的胸膛微不可见地起伏了一下,白色靴子踩上连沙受伤的地方,低头看他:“可汗还想再来一次吗?”
连沙坐到地上,双手撑着,倒也没想反抗,眨眨眼,说:“你师从何处?身手确实厉害。”
“无可奉告。”
那只狐狸不知跑哪儿去了,楚棠皱眉,脚下不自觉使了点力,就听连沙又哼了一声,似乎很痛。
楚棠收回脚:“需要我拉可汗起来吗。”
连沙捂着胸口,眼神晦暗不明,声音有些嘶哑:“不用。”
眼见着楚棠白皙的脸上因为打斗而起了一点儿红,那种闷闷的痛快感又涌了上来——自从见楚棠第一面开始,这种感觉就一直伴随着他。
方才被楚棠踩着,稍微痊愈的伤口袭来阵痛,与以往受伤的痛感不同,说一种奇异的、既痛又有快感的感受。
楚棠也只当是一场切磋,点了点头就要走,连沙就又拉住了他。
楚棠回头,连沙脸色有些红:“你……”
一支破空而来的利箭打断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