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格外鲜活。只有他能这样亲近地听着。
可他为了别人受伤。为了个无关紧要的人,楚棠受伤了,还夜闯大牢去救他。
如果他胸前为了别人而受的伤口,覆上为他而受的新伤,那么楚棠的眼里和身体,是不是只会记得他。
……
被人用箭指着,楚棠却好似浑不在意,眼神没有半分变化。
仿佛是旁边那匹烈马鼻息太重,又蹭来记蹭去,楚棠伸手摸了摸它的脖子,顺着鬃毛捋了一下。
马儿开心地动了下前蹄。
郁恪闭了闭眼,陡然扔了弓箭,翻身下马。
楚棠看着他。
郁恪走到他面前,喘着气,突然伸手抱住了楚棠。
离得近了,都能闻到少年火热的呼吸声。
应该是来了很久了,郁恪脸上、脖颈上满是汗水,窄袖劲装s-hi透了,微微显出少年臂膀处富有力量的线条,混着龙涎香和青草的气息。
楚棠一愣,松开了牵马的缰绳。
马儿得了自由,熟门熟路地去找那匹黑马玩儿去了。
“哥哥。”楚棠在他耳边喊道,隐约有点哽咽,有点眷恋。
“臣在。”
郁恪手一僵,深吸了口气,放开他,转过身,冷冰冰道:“国师来这里做什么?”
楚棠不知他为何态度转变得这么快,但想着他青春期,也习惯了少年这些日子喜怒无常的性格,说道:“臣来给殿下认错。”
似乎又踩到少年的雷了,郁恪烦躁道:“你来给我认什么错?”
楚棠道:“臣假传太子口谕,私自放走了八皇子。”虽然郁恪在众人面前解了他们的围,但楚棠深知认错就要有认错的样子,因此说得很诚恳。
郁恪反而更暴躁了,像个火/药桶被点燃了似的,凛声说道:“哥哥也知道这样做有错?你假传口谕,想要劫狱放走八皇子,传出去你让那些大臣怎么想我们?哥哥是想看到大臣上奏折让我处罚你,还是想让那些知晓内情的人,心里觉得国师势大,太子畏惧,威严扫地,使你我二人这十几年的努力白白作废?”
楚棠也知道这样做不好,眸色分外软和:“臣很抱歉。”
郁恪转身,还想再说什么,可触碰到楚棠的目光,他又一怔。然后他有点颓然地放下肩膀,仿佛一只横冲直撞的小狼狗撞到了棉花墙,耷拉下耳朵,垂头丧气的。
他有点懊恼。
他和楚棠置什么气,这十几年来,楚棠有多尽心尽力护着他,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怎么可以这样说他?况且楚棠还有伤在身,明明他前几天才决定过不再惹楚棠动气的。
楚棠却以为他还在生气,伸手握住他的手,温声道:“太子殿下,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不会了。”
郁恪极力筑起的城墙顿时溃如山倒。
他回身,努力不压住楚棠的伤,轻轻抱住楚棠,唤道:“哥哥。”
像小时候一样,楚棠微微抚了下他肩膀,很快便放了手:“殿下,八皇子之事,你处理得很好。”
郁恪埋在他肩膀处,闷声道:“哥哥,我们可以不说他的事了吗?他不值得你如此上心,更不值得我们为他起争执。”
少年身上很热,说话时呼吸打在楚棠裸露的脖颈上,弄得他有些痒痒的。
他忍不住笑了下:“殿下不要孩子气。”
“我哪里孩子气了?”郁恪孩子气道,“我只有你了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看别人?”
“可殿下,臣很多时候看别人都是为了你。”楚棠缓缓道。
郁恪怔愣一下,松开手,看着他的眼睛。
他知道,楚棠做的很多事都是为了他和郁北好,但楚棠从来不说。这是他第一次明确说出“殿下,我是为了你”这种话。
郁恪的心跳顿时如擂鼓,让他口干舌燥起来:“为我?”
皓月当空。
两人并肩慢慢走着,郁恪不让楚棠骑马,一手牵了两匹马,倒也游刃有余。
楚棠道:“我知八皇子和沈皇后曾欺辱过殿下,所以一直以来,并不反对打压沈家。该报的仇要报,可有些事情还是要顾虑。”
郁恪安静听着,记轻声问道:“哥哥为我顾虑什么?”
之前沈家虎视眈眈,想要将郁恪从太子之位拉下来,让八皇子继位。后来沈家失势,八皇子的宫殿门庭冷落,无人问津。
太子一派的臣子大多都说解决隐患的最好时机来了,暗中劝楚棠和郁恪动手,悄无声息解决掉八皇子就无后顾之忧了。
楚棠选择了保全八皇子。哪怕没有系统的任务,他依然会保全他。
一个原因就是为郁恪的名声着想。古来帝王手上不可能干干净净,但哪怕背负骂名无数,只要手中稳稳掌握生杀之权,他们便能端坐在龙椅上,尽管午夜梦回会因曾做下的肮脏事而醒来。
但郁恪不一样。
郁恪心思聪慧,杀伐果决,可到底跟着楚棠长大,赤子之心不减,性情赤诚,对亲情依然保留了一分念想——从他对楚棠的依恋孺慕便可看出。
楚棠不希望他这么小就开始领悟到众口铄金的难处。
郁恪听着,默不作声,眼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哥哥为我好,我怎么会不知道?”
可他不希望楚棠为了他而受到半点儿伤害,更何况还是因为别人——他气的是楚棠没有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