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觉得。”萧肃动了动胳膊,说:“我这个阶段,已经没什么强烈的痛感了,耶格尔没告诉你吗?”
方卉泽脸色越发难看,顿了一刻才道:“维塔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总归没什么好话。”萧肃说,“比如你们要是治不好他爸爸,他就把我杀了,用我的血画画……比如中国人没什么好东西,不知感恩,惯会出尔反尔……诸如此类。还想听点儿细节吗?”
方卉泽听到后一句的时候表情有些y-in鸷,道:“可是我听郝运来说,你回来的时候心情很不错,难不成很喜欢听这些东西?”
萧肃缓了口气,凉凉一笑:“不可笑吗?对一个将死之人说这些,尤其是在花了那么多代价把我弄来之后——他画画的成本可真高。”
方卉泽神色晦暗不明,盯了他会儿,道:“你猜到了吧,从他身上的伤……所以你才高兴,即使被他刺伤了,还是高兴。”
萧肃唇边笑意渐消。方卉泽语气平静,牙根却咬得有点儿紧:“这些天,难为你这么沉得住气,心里惦着他,却一句也不问我,连提也不提。”
萧肃闭目静默片刻,淡淡道:“我的私人感情,无论过去还是将来,都和你无关。方卉泽,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从来不识时务。”
方卉泽呼吸一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这些天他们一直相安无事,萧肃表现得安静而顺从,他每每注视他虚弱的睡颜,竟而产生了一种和解的错觉。
却原来他们之间的天堑一直存在,什么也没有改变。
气血在胸口翻腾,说不清是嫉妒还是不甘,良久,方卉泽一笑,带着几分自嘲,还有几分自暴自弃的残忍:“是,你的人已经在这里了,旁的也没有什么关系。总归你后半辈子,不论长短,都是我一个人的。”
萧肃看着他脸上偏执的神情,忍了又忍,没有争辩,这人j-i,ng神已经不正常了,说什么也没用,不必跟他做徒劳的辩论。
此刻,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
在心底运了几下气,他终于问出了之前那个匪夷所思的猜测。
“我恐怕没什么下半辈子了吧,何必自欺欺人。”萧肃低声但清晰地说,“恩古夫,已经死了吧?”
方卉泽高大的身形倏然凝固,双眸陡睁,眼中掠过一丝决绝的杀气。他站在床前的暗影里,声音急促,甚至带着一丝颤抖:“你说什么?!”
“他是不是已经死了?”萧肃直视他黑暗中的身影,没有因为那一丝杀气而有任何的回避,“耶格尔根本没有治好他,只是短暂地延缓了他的恶化,对不对?”
方卉泽单手捏着椅背,用力之大,狰狞的骨节几乎要刺穿皮肤。萧肃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你们给他用了那种病毒,所以维塔和布希娜以为他还活着,是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方卉泽干涩地说,语气冷静,但萧肃仍旧听出了他压抑的震怒,以及若有若无的恐惧。
内心的猜测完全被证实,生存的希望随之彻底破灭,萧肃反而更加坦然了,他从没想过要靠方卉泽活下去,来elysion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唯一的目的不过是配合孙之圣把他绳之以法。
现在,一切渐渐明朗,他几乎摸到了elysion终极秘密的大门,也许,离解开最终的谜题只有一步之遥。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萧肃迎着他的目光说,“至始至终,耶格尔只研究出了那个会让人产生奇美拉现象的半成品,它能够短暂地缓解神经元退化现象,能让恩古夫推迟急发期恶化,但它治标不治本,无法像真正的全能胚胎干细胞那样,分化出新的神经元系统……”
“够了……”方卉泽低声打断他,慢慢坐到椅子上,宽阔的肩膀慢慢耷拉下来,仿佛已是筋疲力尽。
“而且它还有明显的副作用,能令人产生奇美拉现象,逐渐使身体的各个部位产生排异。”萧肃不为所动,轻声而快速地说着,“骨骼、内脏、皮肤……最可怕的是心脏……恩古夫就是死于这种排异,对吗?”
方卉泽捂着眼睛,呼吸急促,不发一言。
萧肃等他平静了一会儿,才说:“我早该想到的,如果耶格尔真的攻克了这种世界性难题,怎么可能屈居他人之下,藏在东非大裂谷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默默无闻,甘为工具……”
“够了!”方卉泽再次提高声音,打断了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肃停了下来,等他继续说下去。方卉泽嘴唇嚅动许久,犹豫再犹豫,才道:“你听着阿肃,这件事上我从没欺骗过你,虽然……你猜到了一些东西,但我们,还远没有到失败和绝望的时候。”
“所以,恩古夫确实死了,是吗?”萧肃抓住他话里的隐意,步步紧逼。
方卉泽抹了一把脸,深呼吸,道:“接下来,你是不是打算把这个猜测告诉维塔,借刀杀人,对付我和耶格尔?”
萧肃不语,等于默认。方卉泽突兀地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让你永远没有这种机会?”
萧肃也笑了,但不等他回嘴,方卉慈便挥挥手制止了他,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你为这玩意准备了十几年,比谁都淡定,但我也知道……你不想就这么死了,所以才会在我面前把这个问题直截了当地问出来。”
他摸出一根烟,点燃了,深深吸了一口,道:“你还是想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干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