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位殿下,就是最好的人选。
尽管对方身上必然还拥有着更多捉摸不透的秘密,甚至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他所认识的山村小子阿久,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长久以来从对方身上汲取和学习的一切,让薛海清醒地认知到,倘若真有一个人能够彻底结束这黑暗混乱的世道,澄清宇内,开创太平……非他莫属!
而这已足够薛海不惜一切。
——为对方扫清通往帝位的所有阻碍。
他擦干刀锋之上的鲜血,走出这处偏殿,脚步突然停顿。
偏殿之外,西园繁花满庭。簌簌而落的雪白花瓣随风飘舞。殿外三丈之内,不知名的花树郁郁葱葱。有人站在树荫之下,青丝如墨,玄衣染霜。
戴着木质面具的少年静静向这边看来,面具之下那漆黑幽邃的眸子仿佛也蒙上了一层清晨的薄霜。
远方天光渐亮。
突然而至的晨光中,刚刚自殿中走出的薛海,情不自禁微微眯起眼睛。
……
“那些大臣呢?应该还活着吧?”
楚肆语气里一如既往带着微微的笑意,仿佛什么也不知道。
薛海停滞的脚步重新抬起,他轻声说道:“殿下放心,那些人毫发无损,顶多受了点惊吓。”
“哦?那我们就去看看吧,好歹还算有点用处。”唇边扬起淡淡弧度,楚肆当先迈步而去。
文武百官早已被薛海驱赶到另一处偏殿之中,这处宫殿背阳而建,y-in影之下朱红色的立柱如染鲜血,加上台阶上不小心染上的点点血迹,显得y-in沉而冷寂。
楚肆迈步踏上台阶。
“对了,”即将踏入殿中时,他突然转过身,语气认真,“有些事情,我早有谋划。”
此前他可从未想过,薛海那近乎疯狂的行为,竟然来自于对他的另类期许。
然而他所谋划的未来却并非如此。
长久顶着另一个虚假的身份和面容,让“姜弘”这个名字因自己而光辉灿烂,这绝非楚肆所愿。更何况——“危楼将倾,蛇鼠丛生,与其四处裱糊,不如不破不立。”
·东侧殿中,一众文武百官被关在这里,已经过去一夜。之前薛海大开杀戒的情形还在他们脑海中不断回放,让他们受惊的心跳直到现在都还没恢复正常。
年纪老迈的丞相更是险些吓出病来,直到现在都还感觉眼前阵阵发晕。
明哲保身了大半辈子,这次为了性命强出头,甚至不惜背弃君王,结果换来的却是这样不尴不尬的结果,着实让他回不过神来。
这时,殿门突然间被人推开,一个少年大步走了进来。而那个让他们印象深刻无比的杀神就紧紧跟随在对方身后。
“五皇子……”所有人脸色复杂,看着这个从未放在眼中的小透明皇子。
有人忍不住问了一句:“敢问陛下何在?”
“自然是不在了。”
群臣震怖,彻底说不出一个字来。他们终究只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
楚肆缓缓踏入殿中,负手打量众人。
他深沉平静的目光如渊似海,每走一步所有人的心脏也忍不住跟着重重一跳。即便不发一言,那前所未有的强烈存在感却犹如皓日当空,泰山覆顶,震慑着所有人的心神。
殿中群臣一阵恍惚,齐刷刷跪了下去。
第23章 窃国者诸侯8
咚——丧钟长鸣,天子驾崩。
新君即日登基,毫不遮掩自己的喜好倾向,连表面功夫也懒得去做,只是让礼部官员走了个流程将之下葬,至于守孝哭灵之类的行为,更是不曾有过。
巧合的是,就在同一天,整个大魏皇室,上至皇帝,下至宗亲,尽皆殒命。据说他们都是死于凶残的北元铁骑之手。
但关于新帝杀父弑兄、血洗宗室的流言,却悄然在京中流传开来,经过广大吃瓜群众的脑补和加工,很快便成为了无数家笔下的素材之一。
“唔……细节详尽,波澜起伏,虽有虚构臆测之嫌,却不失生动盎然,读来别有一番趣味。好评!”
乾元殿中,新帝高居御案之后,饶有兴趣地翻阅着手上的一本小册子,将那“宫变之夜”的故事从头到尾念了一遍,给出了自己的评价,末了还问了一句:“诸位卿家以为这故事如何?”
群臣:“……!”
……究竟是哪个家伙在暗中捣鬼,连累他们也被拉下水?!
于是楚肆又从御案上翻出另一本小册子:“咦……这个故事也不错,居然是从另一个角度写的……”
他又徐徐将另一个版本的小故事念了一遍,语气抑扬顿挫,颇为引人入胜。
阶下群臣却听得头皮发麻,冷汗不知不觉渗透了里衣。哪里敢多说半个字。
楚肆放下手中的册子,再次开口。一个又一个人名不假思索般从他嘴中蹦出来,而每一个被他点到的人,身体都不由自主僵直。沐浴在楚肆若有所思的目光里,突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诸位爱卿编故事的本事倒是挺高明的。”御案之后的少年皇帝笑眯眯说了一句,紧接着便手一挥,音调转冷,“来人,拖下去!”
文武百官还没有反应过来,原本恭敬立在一旁的一群侍卫冲上殿来,三两下便将这些人双手反绑,堵着嘴拖了下去。不给这些人半分辩解的机会。
满殿寂然,群臣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