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前面两队压上刑警的逐渐暴露,不远处的二层小楼忽然灭了一盏橘色的暖灯,紧接着窗帘微闪,一道身手敏捷的黑影从楼上一跃而下。
看身影是个男人。
段汀栖皱皱眉,抄起下午在路边随手买的一把驱邪木剑,瞬间下车追了上去。
不过身后“嗖”得一声——
她忽然被董铭宵给拽住了!
“别、别追!”董铭宵不知道又蜷在哪辆警车的车底偷偷跟了过来,一出场就是以这种惊人的拖后腿方式……
就是这一眨眼的耽搁,那道黑影竟然轻飘飘踏着结了层薄冰的湖面,已经跑到湖心了,后面再翻墙跃过后,就是一片树林,脱身几乎是板上钉钉。
哪怕段汀栖能一剑把对方头削掉,也没练过这种能在湖上漂移的“凌波微步”。
她顿时面无表情地转回来,毫不留情地给了董铭宵一剑。
“你干什么?有事儿吗?”
董铭宵痛苦地捂着胃,大言不惭地喘道:“我……我还没准备好!”
“……”段汀栖诧异地没说出话来,好半晌才不可思议地打量着他,“我要你准备什么?你有什么用?”
“……”董铭宵喘得死狗似的抬头,刚好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他脸色一变,立马拉着段汀栖往车后一腾挪,“小心!”
不用他说,段汀栖自己也第一时间看到了——一个狙/击枪的小红点正从密林那边远远地瞄了过来。
按道理,刚刚从湖面跑掉的那个黑影不会有这么快,应该是有人在为他打掩护。
那么这周围,就不一定还有多少狙击手了。
段汀栖刚敏锐地往四周看了一眼,旁边的董铭宵忽地一下,竟然从背后抽出了一把刀,真刀。
难怪不敢光明正大出现,合着还是背着刀来的。
段汀栖观察着这拖油瓶的架势,感觉他看起来好像打算一会儿把子弹砍两半。
“过来,往我旁边来一点儿。”董铭宵谨慎回望着有狙击手的方向,毫不羞耻地开口。
“……你们家也用刀?”段汀栖凝视了他两秒后,眼风一扫,“而且能快到劈子弹?”
“哦,我为了讨好那个小丫头,小时候天天陪她练刀,我们家的长/枪我根本不会,拿不出手。”董铭宵可耻地说:“但是劈子弹嘛……余棠或许可以,我就试试,能砍就砍,砍不到就算了。”
段汀栖:“……”
这意思是砍不了就砍不了,让她被子弹s,he死就完了。
这二逼,还不如江鲤。
段汀栖一声不吭,忽然身形一卷,趁红点儿不注意打开车门钻了进去,一脚油门轰下——
“我这辆车是改装过的,走了就没掩体了,你自己看着办。”
还双手握刀的董铭宵大惊失色,连忙逆着车尾气扒了上去,堪堪吊在车后的备胎上,整个人被甩来甩去就不说了,脸还被刺骨寒风无情地吹。
段汀栖一眨不眨地盯着狙击手的位置,毫不在意红点顶在眉心,直接冲着后面的密林开了过去。
大风呼啸,树群影影绰绰——
好像是两个人隔空的无声对峙,悍马的轮胎尖利地冲出数十米后,段汀栖眉心的红点轻轻消失,瞄着她的人离开了。
反正已经给楼上的黑影拖延了时间,她也并没有明面现身的打算。
脚下都是混合了沙子和落叶的泥土,积了薄薄一层雪后有些滑,段汀栖好像丝毫不知道稳妥,甩上车门就踏了进去。
“人说不清还没走,他手上有枪,你干什么……等等!”董铭宵揉了把冻僵的脸,咬牙切齿地快跑着跟了上去。
段汀栖拨开细长的藤条,眼睛在四周边扫边找位置,脑中却闪现着余棠说过的话——
“我感觉她并不想杀我,否则有很多机会。”
“我去!这路怎么回事……”连着趔趄两跤的董铭宵忍不住破口大骂。
但这时,段汀栖却忽然在一棵松树下停了下来,手中的手电筒在地上一晃,另一只手伸出去挡住董铭宵,“别踏这里。”
这里留下了脚印。
看来人方才就是从这里离开的。
段汀栖蹲下身大概端详了一会儿后,用手指大概比了比,然后起身,从这里看了眼远处的湖边——这里地势没有绝对优势,有树影挡着,是瞄不到那边的。
她想了想后,抬头,忽然卷着细软的枝条跃了上去。
董铭宵都服了……在底下端着一柄刀警惕地戒备着四周。头顶这姑奶奶跟余棠根本一模一样,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还保护什么保护,根本轮不着。
段汀栖没理会底下聒聒噪噪的抗议,自顾在一枝微微下弯的树梢上坐下,望了湖边一会儿后。忽然低头,将鼻子凑近树皮,闭上眼睛闻了闻。
她没有余棠那样的狗鼻子,但在时间不久的情况下,倘若细心闻——这里确实有一股非常非常淡的香味。
葡萄柚和橙花的调和香。
望风楼上的那个女人。
跟余棠有关系的一男一女,这么多年隐在暗处关注她,有机会却没杀她,不明所以的跟踪,偷拍的照片……
这简直让段汀栖觉着……觉着这两个人可能是——
“喂?你连工具都没有你坐上面干什么,顶上的风好吹吗?”树底下的董铭宵忍不住抬头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