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梅拿的毫无疑问是一张烂得不能再烂的牌,这张牌塞在任何人手中,恐怕都将引出惨烈的后果。
明恕想到了自己。
与这个社会上的大多数人相比,他毫无疑问是幸运的。出生在一个富有而有一定地位的家庭,起跑就站在许多人的终点线上。虽然自幼与父母关系不佳,没怎么感受过血缘亲情,但这些在萧家得到了弥补。
萧家的长辈待他如同亲儿子,同辈把他当做亲弟弟宠爱。
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个小孩时就遇到了萧遇安。
他所追求的,想要的,萧遇安通通能给他,甚至时常给予他惊喜。
熟悉的脚步声从左边传来,明恕回神,沉沉地吸了口气。
“聊完了?”萧遇安没有用“审问”之类的词,说完抬起手,在明恕额头上轻轻碰了碰。
“嗯。”明恕点头,“哥,霞犇村的案子……”
萧遇安打断,“你想跟?”
明恕低声说:“我知道不合适。”
“李红梅的案子在我们的侦查范围内,但她家人的案子,按理说不归我们管。”萧遇安说:“当年案子往上只走到源海县,没有再往高处递,现在李红梅杀害室友的影响这么大,海陆市刑侦支队已经着手调查。”
明恕问:“只有市级单位吗?”
“我懂你的意思。只有市级单位过去,李家父子的案子又过去了那么多年,如果不能立即得到强有力的证据,等李红梅引起的这波热度一过,当地说不定又会搞一些见不得光的c,ao作。”萧遇安说:“放心吧,特别行动队也会过去。”
明恕双眸一亮,却又有些失落。
“你也是特别行动队的挂名成员,我知道你想去。”萧遇安说:“但遗憾的是,我们手上的案子还没有完全解决,你走不开。”
明恕烟瘾犯了,摸出一支烟,握在手中反复揉搓。
萧遇安将烟抽走,眼中是足以抚慰人心的平静,“你现在该做什么?”
明恕盯着萧遇安瞳仁里的自己,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萧遇安说:“如果你心里烦躁,脑中混乱,就先歇一下。”
“我不歇!”明恕立即挺直腰背,“罗祥甫的案子还没破,墓心那条线也没查清楚,还有迟小敏,这么多事等着我去做,我怎么能歇?”
“说得好。还算没被情绪牵着鼻子走。”萧遇安温声笑了笑,“跟我来。”
明恕小声道:“我从来没被情绪牵过好不好?”
萧遇安回头,“嗯?”
“我说我从来没被情绪牵过鼻子!”明恕说:“我只被你牵过鼻……”
萧遇安在他鼻尖点了一下,“我什么时间牵过你的鼻子?”
“手!是手!”明恕纠正,“是手行了吧!”
在局里不适合有太亲密的举动,萧遇安将明恕带回自己的办公室,在茶几上放下一罐冰镇过的蜜茶,“迟小敏有眉目了吗?”
“我告诉李红梅,我们一定会侦破霞犇村的积案后,她终于愿意开口说迟小敏。”明恕暂时没有喝蜜茶,将冰凉的瓶身贴在脸上,“迟小敏是她来到冬邺市之后唯一的朋友,两人今年年初打工时认识。迟小敏知道她在学校被孤立被欺辱,但不知道她童年时的遭遇。”
萧遇安问:“那李红梅对迟小敏了解多少?”
“几乎不了解,只知道她从外地来,想攒钱读书。这和水果店老板的话一致。”明恕又道:“李红梅信任迟小敏,主要是因为迟小敏经常将水果店丢弃的,但还能吃的水果给她。这个举动对李红梅来说,是难得的善意。两人熟络起来后,迟小敏就将自己买的书借给李红梅看,其中就有墓心的。她们讨论过剧情,都赞同‘有的人就是该死’这一观点。李红梅记得很清楚,她只向迟小敏倾述过遭受校园暴力,从未说过自己想杀了闻静静等人,而迟小敏在她又一次倾述后,对她说——那你就杀了她们。”
萧遇安眯起眼,像是在思考。
“当然,李红梅其实早就有了杀心,迟小敏的话等于推波助澜。”明恕说:“按照李红梅的说法,那天她们从东九栋离开后,迟小敏对她说,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再忍了,她们都这么欺负你了,你还能咽下这口气?红梅,我对你很失望。”
萧遇安突然道:“李红梅的话不能全信。”
“嗯,这我明白。”明恕又说:“总之我们现在基本上能确定的是,迟小敏和李红梅在离开校园之前就分开了,因为校门的摄像头只拍到迟小敏一人。李红梅自己也说,迟小敏对她表达了不满之后,就转身离开,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是那句‘有的人本就该死’。”
“迟小敏熟悉冬邺外国语学院,所以才能避开所有监控。”萧遇安右手食指在左手手背上轻点,“她的存在很容易影响判断。”
“对啊!”明恕蹙眉,“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说她影响了李红梅吧,李红梅背负了那么多,即便没有她,李红梅爆发也是迟早的事。说她只是李红梅交的普通朋友吧,她又突然消失了。”
“那就暂时将她‘砍掉’。”萧遇安说。
明恕:“啊?”
“摆在我们面前的案子纷繁复杂,一案扣着一案,枝节无数,看似没有尽头,对不对?”萧遇安说。
明恕点头。
李红梅,鲁昆,罗祥甫,霞犇村,墓心,现在还加个迟小敏。尽管明恕已经在刑警这一岗位上工作了多年,但短时间遇上如此多的案子,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