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杜云歌女红的是曾经在织造这一行久负盛名的苏绣老绣娘,她看杜云歌手上功夫灵巧,又愿意下苦工,短短几个月之内就能从绣啥啥不像的程度进步到可以绣屏风了,一高兴之下就把自己的绝活双面绣也教给了她。
顾名思义,双面绣就是可以在这一面绣一种图案,在另一面比着同样的形状,绣出来的却是不同的图案,而杜云歌也把老绣娘的这一手绝活学了个十成十,于是杜云歌的这件嫁衣,外面绣的是百花齐放、百鸟朝凤,里面绣的是百子多福、和合二仙。
刺绣的金线银线都是货真价实的金银物儿,凤凰的眼睛是极为罕见的黑猫眼,牡丹叶上的露珠是千金难买的玉髓雕刻而成,裙角点缀着的是产自南海的上好明珠,颗颗珠光明润,更为难得的是还都一样大。种种珍贵之处,简直难以一言尽述——
然后这件价值连城的喜服,就在何蓁蓁和杜云歌大婚之后,被拆卖了。
何蓁蓁的原话是“何家庄近日来周转不灵,不如先把这无用的劳什子给拆了,等日后有钱了,再为夫人补回来”,杜云歌当时正一心扑在她身上呢,听她这么一说,就想都不想地亲手拆了这件j-i,ng美得可以当传家宝的喜服给何蓁蓁:
“尽管拿去!”
“——尽管拿来!”凤城春把这件万金难买的喜服套在了杜云歌的身上,扯着嗓子吆喝着让侍女们把早就准备好的胭脂水粉拿上来,各种各样的红色都盛在白玉小盒子里一溜排开,石榴娇、小红春、嫩吴香、万金红、天宫巧、小朱龙、格双唐……端的是满眼富丽喜庆的好颜色:
“门主,你喜欢哪个?”
杜云歌下意识地就避开了万金红,也就是凤城春用的那种。不光是为了不撞色,更是因为这个颜色实在太纯了、太浓了,除去凤城春这样泼辣豪爽的辽东女子,几乎没人能压得住这么正的颜色。
凤城春即便不练武,常年看账本的她眼神也好得很,看见了杜云歌的目光走向之后便笑道:
“那就用天宫巧如何?又娇又纯,还能压得住这一身的红色,绝配。”
杜云歌乖巧地坐在黄花梨木春凳上,在得到了凤城春的建议之后便伸手捡出了那个盛着天宫巧的白玉小盒子。她伸出小指挑了一点染在唇上,果真是非同一般的娇美芬芳,这个颜色愈发衬得她那张本来就娇美好看得很的脸愈发清艳端丽了,哪怕用“国色天香”来形容都不足为过。
等她装扮完毕之后,凤城春牵着杜云歌的手,引着这年轻的妙音门门主缓缓出门去,好让她看一看比武大会上的都是何方英才。
杜云歌一出门,就看到了远处高悬在妙音门正门上的那朵斗大的红宝石攒花,那朵攒花的花瓣有千百朵,却没有任何一片宝石花瓣的颜色是相同的,可是远远看去又分外和谐,在没有明光直s,he的时候,便只能看见一点嫣红的颜色点缀在门上,而只要有一点光在,那么这朵巨大的花就可以将这一点光进行成千上万次折s,he,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自从“妙音门门主要比武招亲”的这个消息放出去的那一刻起,整个江湖都为此沸腾了。就算大家都知道杜云歌是个傻姑娘,但是她一来不是真的神志不清的那种傻,而是一种赤子天真的稚气和纯然,也没什么不好的;二来人人皆知妙音门内有藏宝图,据说能寻到藏宝图上的宝藏的人,顷刻便可以从一介平民变得富可敌国;三来杜云歌还是妙音门门主,不管她是外嫁还是让那个幸运儿入赘,妙音门势必都要照拂着她;四来……杜云歌是真的好看,忒好看,就算没有前三条在那里顶着,也着实不亏。
因此从五湖四海而来的名门少侠和侠女们在短短的数月之内就挤满了忘忧山山下的小镇,一时间小镇上物价飞涨,一个馒头都要五十文钱。
等到九月廿四、也就是杜云歌跟着何蓁蓁下忘忧山的那天,忘忧山的山脚就更热闹了,人人都想来看看这久负盛名的武林第一美人究竟是何模样。一时间净水洒路,香花铺街,就连上山的路旁都是由上好的锦缎与丝绸搭起的长长的帷幕和路帐。在这热闹的、喧哗的景象对比之下,便显得那矗立在忘忧山巅、丝毫未曾放松警戒和守备的妙音门愈发的凄清孤寂了,只有那高挂在门上的红宝石攒花可以预示着在那里曾经发生过何等热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