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要放片的时候，室内暗了下来，林榭感觉身边的空位上坐下了一个人。

若有似无的雪松和香根草味道交织着，浅淡的味道显示主人的到来。林榭一时间还未适应黑暗，闻到这香味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叶泠前些日子的香水就是这个。

说找一下是什么牌子的，但是自己忘记了。

再去看黑暗中的剪影，那独特的气质和熟悉的动作，不是叶泠还能是谁。

待对方坐下，林榭轻微地往那边歪了下：“哥？”

叶泠：“嘘——小声点。”

林榭又压了点声音：“你怎么坐这里呀？”

主创都在另一个区域坐着的，他当时在这里坐下的时候，还纳闷儿身边为什么没有人。

诶，这样来说，难道……？

他看着叶泠，逐渐适应了暗淡光线下的视野里，旁边的那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黑色瞳孔倒映着自己的脸庞，斜斜打来的大屏幕光芒在叶泠一侧汇聚成银色的海。

他听到叶泠轻笑，那声音抓人耳膜，像一朵花在悬崖绽开。

然后是柔和磁性的低音：“我专门留的位置。”

心中炸开了烟花，层层叠叠，繁复绚丽。

一击必中，林榭捂着心脏慢慢地转了方向正对着大屏幕，动作格外僵硬缓慢，犹如一帧一帧定格播放。他隐约能听见这个动作下自己身体里不断传来的“咔啪”声，那是他被锁住的心神因这句话而不断翻涌又退回的动静。

这话太让榭不知所措了。

榭只是个林榭，还是个亭子。

不清楚你们这些人类是怎么回事。

林榭捂住脸，无声地嘶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说！专门！留的！位置！

专门！！！

所以是想跟我坐在一起的意思是吗？

我没理解错吧？

·

黑暗里，缩成一团捂着脸的小朋友，耳朵格外的红。

叶泠看着林榭，笑了。

他明晰了自己的心意，也看到了林榭的情感。白雪一片，不管处是欢快流动的溪水，一只白色小豹子小心翼翼地趴在那里喝水。很小的一团，与黑土和白雪混为一体。

只要走过去，在这空白的雪地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孱弱笨拙的小兽，就可以到自己的怀抱里。

·

叶泠从口袋里摸了一颗糖出来，递给林榭。

林榭愣愣地接过。

叶泠侧了侧身子，凑到林榭耳边轻声道：“刚才在上面拿的，给你吃。”

是台上分蛋糕的时候，旁边放了些干果水果的小盘子。叶泠在角落里的时候，拿了一颗。

林榭：“谢、谢谢？”

接了糖果之后，林榭攥在手里，反复看了叶泠几次，他欲言又止，看到叶泠坐正了身子看大屏幕，也没再说话，低着头看看手里那颗糖。

想留着，没忍住，林榭剥开糖纸。

其实是一颗巧克力，酒心的。

香醇柔软，回味绵长，浅浅的酒香味道在嘴里蔓延，甜味刺激着味蕾，幸福地林榭想叹气。

这大概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巧克力了。他这般想着。

·

剧情展开，林榭看着大荧幕的叶泠变了一个人，从混混到马仔，到老大的帮手，他跟人耍横、讨好，他带着一身伤跪在老大面前……后来，他在爆破中带着老大逃走，进了警方的包围圈。

审讯室里，他吊儿郎当的。干完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肆意无比，只觉得这辈子活够了，接下里不管是判几年，都随便。

他已无生死之念。

直到一个人问他，你想当警察吗？

叶泠笑着仰头，有什么好处？

偌大的屏幕上只余他一张脸庞，稍微一点瑕疵都能被放大数倍，情感思绪都在那双眼里，暗涌之下是风起，之上是平静水面。

藏着无数心思。

林榭随着剧情抓心挠肺，看见叶泠受欺负了他气，看见叶泠报复回去了他就开心，爆破和后期处理带来了极为震撼的视觉效果，林榭却担心地看着叶泠，猜测他在拍摄的时候是否因此受了伤。

一小时四十分钟，他也很忙的。

叶泠也是第一次看到剪辑完成后的样子，林榭看的是他，他看的是整体。